大晚上的給情敵唱情歌,也真是瘋了。
隻是。
他想起最後一句歌詞唱完,他擡頭對上江逾白的眼睛,不知是不是燈光晃的,他總覺的他眼眶裡似乎泛着水光。
是覺得太好聽了。
還是哭了?
賀欲燃晃晃腦子,覺得自己想法神經,他還沒到唱首歌就能把人感動的痛哭流涕的程度吧。
他回頭看江逾白,他果然已經恢複了淡然的神色,安靜的坐在那,就好像剛才眼睛亮的跟星星一樣的不是他。
也對,江逾白那雙跟燈光似的眼睛想亮就亮,想暗就暗,乖順和冷漠就是他一眨眼的事。
賀欲燃癱在床上,有點疲了:“聯系到家人沒,已經很晚了,我這裡不留人。”
“嗯,我爸說他回來了,我先走了,謝謝燃哥。”江逾白站起身,就要開門往出走。
賀欲燃忍不住回頭看他,高挑的身形有些晃悠,他酒還沒完全醒。
他從床上跳起來,抓起茶幾上的車鑰匙,回手用一根手指挑起挂着的大衣,順滑的溜到他臂彎:“慢着吧,我送你。”
我就是情敵和crush的禦用司機。
賀欲燃咬牙。
他這輩子沒想到,自己crush的家他還蒙頭轉向,自己情敵的家倒是輕車熟路了。
清吧就在櫻花路後街,所以再轉兩條街就是江逾白的家,還算近,不過十五分鐘的車程。
賀欲燃憑着記憶停了車,卻發現不對,江逾白說他爸回來了,但屋子一盞燈沒開,就連上了鏽的鐵大門都緊鎖着,他第一反應是自己停錯了。
“江逾白,你家哪棟來着?我有點忘了。”
江逾白昏昏沉沉的睜開眼,困的上下眼皮打架:“是這裡,謝謝燃哥。”
“你不說你爸回來了?門鎖着。”賀欲燃疑惑道。
江逾白握着車把手的動作停滞了一下,往窗外看了一眼,開門下車。
“沒事哥,我等他一會兒,可能在路上。”
賀欲燃總覺得不對勁。工作再怎麼忙也不能這麼疏忽自己的孩子吧?
他内心生出一股無名火,是對于這種不負責任的家長打心眼裡的厭惡。
“你再聯系一下,你喝多了一個人不安全。我陪你,趕緊打。”
江逾白的手動了一下,摸出手機,解鎖,在電話簿裡翻了又翻,又擡着眼皮瞄幾眼賀欲燃,長達二十秒,才最後按下了撥通。
電話嘟嘟了兩聲,在第三聲剛響起時,乍然結束。
江逾白屹立在風中,淡漠的揣起了手機,有種在酒吧裡和老闆對峙的從容,就像絲毫不出乎他的意料一般。
“不接?”賀欲燃不可思議的說。
江逾白淡淡的說:“挂了。你先走吧燃哥,他工作忙,應該是沒空。”他說最後一句話時,偏頭摸了下鼻子。
賀欲燃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管,隻好關了車窗,準備離開。
車燈閃過,他看着江逾白站在那扇緊閉的門前,伸手晃了晃鐵栅欄,但他知道這是無用功,又把手洩氣一般的垂下來。漆黑的夜裡,江逾白唯一的光線隻有賀欲燃還在停留的車燈。
賀欲燃看着他在濃濃夜色中被風吹起的衣擺,他看不見江逾白此刻的表情,但他似乎隐約間看見,多年前那個穿着校服,蹲在自己家門前守了一夜的自己。
十年前,晚自習放學,他一如既往的回家,卻發現門已經上了鎖,無法和家裡取得聯系的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傻傻的站在原地,無助的搖晃着鐵門。
新開發的地段沒有什麼人住,唯一的幾戶人家他都不認識,他坐在地上一會兒看看書,一會兒玩玩石頭,他以為爸爸媽媽很快就會回來了,直到自己靠着冰涼的路燈睡着,他冷的蜷縮,醒了好幾次,每次醒過來,他都幻想着下一次睜眼就躺在溫暖的床上。
但最後一次醒來,是爸爸愧疚的抱抱他說:“昨天你弟弟吵着要去遊樂園,太晚了,玩完隻能在那找賓館睡下了,抱歉兒子。”
賀軍低下頭,親了親他的臉。
“爸爸忘記跟你說了。”
賀欲燃的委屈像是被無情抵擋住的洪流,波濤洶湧的撞擊着他的心髒瓣膜,他雙耳嗡嗡作響,胸腔中那扇堅固的閘門卻死死關緊,無論浪濤怎麼翻滾都始終無法得到解脫。
他隻感覺周身冰冷的可怕,卻連眼淚都沒掉,隻是搖搖頭說:“沒事。”
心底的浪濤再一次歸于平靜。
他站起已經酸痛的身子,在爸爸媽媽無奈又抱歉的目光中,一瘸一拐的走進院子。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失望透頂是什麼感覺。
他抓緊方向盤,恍惚間,他看見江逾白與當年自己小小的身影重合了。
他再一次搖下車窗:“江逾白。”
江逾白回過頭,車燈閃的他眼睛微眯。
賀欲燃其實有一瞬間是後悔的。
他“啧”了一聲,最後說:“我真是欠你的。”
他總是在沖動之下做很多事。
“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