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絕,江逾白的反應不大,隻是目光在他臉上掃了一圈,最後又垂到地面。
“逗你的,真信啊。”賀欲燃笑的幾分輕薄幾分認真,讓人摸不出真假:“當然可以。”
周圍人聲嘈雜,他捏上江逾白的肩膀,湊到與他半寸的距離:“我又不是非要坐在這裡。”
頭頂的呼吸重了幾分,那雙眼睛顫了兩下,最終從他臉上平移開,像隻不分輕重的狗爪子,受到警示後怯懦又不甘的收回。
賀欲燃忽然發現自己很喜歡從江逾白的臉上找貓膩,盡管他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個表情。
“你坐嘛,畢竟小裴實習快結束了。”賀欲燃越過他,扯出了最邊上的凳子坐下,語氣輕松:“你們平時關系這麼好,多相處相處也是應該的。萬一以後沒機會見了呢。”
面前的人到底喜不喜歡裴意,其實他早就有一些了解,十七八歲的男生最藏不住心思,很輕松就能解讀過去。
隻是人都是這樣,一旦知道自己有了假想敵,哪怕心知肚明,也想做點什麼去試探。
江逾白坐下來,很平淡的:“嗯。”
挑釁沒得到回應,賀欲燃覺得無趣,轉頭把玩桌子上的小擺件。
“你和裴老師,關系,很好嗎?”半響,賀欲燃聽到他斷斷續續的問。
這是個很值得好好思考的問題,因為直接應答下來就太沒意思了。
“裴意老師跟你提起過我嗎?”賀欲燃掃視着他平淡的側顔。
聽他突然反問,江逾白微微皺眉,回答道:“閑聊的時候,說他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
“哦……”這一聲頗有深意,他腔調帶着笑:“怎麼說的?”
“講過一些你們上學時候的事情。”江逾白微微擡頭,瞄了他一眼。
賀欲燃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那時候見過我嗎?”
江逾白低着頭,很久才點了點頭:“沒,也不知道你叫什麼。”
他忽然停頓,喉結上下滾了滾,像在壓抑什麼:“那天你送我回家,才知道,他說的好朋友是你。”
賀欲燃臉上的笑容很深,但又不像是高興:“那好可惜。”
“見到你之前,倒是從沒聽裴意提起過你。”
賀欲燃挑挑眉,很期待接下來他的反應。
這已經算是一種很刻薄的試探了,如果江逾白真的對裴意有心思,接下來他就不可能沉得住氣不去反擊,所以哪怕是一個眼神不對,賀欲燃都能察覺到。
“其實。”江逾白抿了抿唇,忽然說:“我不是非要挨着裴老師。”
沒頭沒尾,像是反射弧太長的一句回複,賀欲燃有些恍惚:“什麼?”
江逾白捏着手裡的空杯子,透亮的杯身折射出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沒什麼。”
他低頭不答了,靜默許久,又忽然轉頭:“燃哥,可以問你個問題麼。”
江逾白沒跟賀欲燃這麼說過話,就像是款一成不變的遊戲,突然被觸發了新劇情一樣。
“可以啊,問。”
江逾白放下手中的空杯子,杯身向一邊扭動,也倒映出賀欲燃的臉。
“你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嗎?”
完全摸不着頭腦的問題,賀欲燃皺了皺眉:“怎麼忽然問這個?”
“沒。”江逾白又撇下眼,搖搖頭:“隻是身邊朋友都在讨論這種東西,随便和你聊聊。”
但賀欲燃并不打算跟他閑聊,他随口回答:“挺相信的,我直覺一向很準。”
“準在什麼地方?”江逾白又問。
賀欲燃還真仔細想了一下,片刻後,他笑了笑:“看人。”
江逾白再次看過來,幽深的眸子湧動着晦暗不明的意味:“那你直覺,我是什麼樣的人。”
“挺聰明的。”賀欲燃嗤笑,靠回椅背,模棱兩可答:“隻是不太會隐藏自己的心思。”
暗指意味已經很明顯了,他有些期待江逾白會給出什麼樣的回答,是掩飾,還是逃避,或者是直接承認。
“有嗎?”江逾白臉上看不出情緒,眼裡卻融着不明顯的笑意:“燃哥有在觀察我麼?”
賀欲燃蹙眉,這人是真的很奇怪。被人拆穿第一反應并不是遮掩,也不是尴尬,而是先問别人有沒有在觀察自己。
他摸不透江逾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是很想了解,畢竟裴意實習期馬上就要結束,在他眼裡,江逾白出現也不過隻是一個小插曲而已,即使再突然,再高昂,也很快就會播到尾聲。
“想太多了。”賀欲燃偏過頭:“有些事不用觀察也看得出來。”
“嗯。”
江逾白表示認同,氣氛安靜片刻,他又忽然出聲:“想過自己的直覺有一天會不準嗎?”
賀欲燃不想再跟他拉扯,去分析他句子裡的意思,冷哼道:“對你,應該挺準的。”
旁邊的人沒再說話了,周身安靜下來,他能感覺到江逾白轉頭了,目光深深的落在他側臉。
“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