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狄塵。”孟若漁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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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若漁喬裝後,隐匿行蹤,隻身前往日月镖局。她走到巷子深處,按照狄塵交代的暗号,三聲長,兩聲短地叩響了日月镖局的門扉。
她低聲道:“白日行,赤兔萬裡,黑日遁,夜鴉引路,日月同錯不同落,起镖喲——”
接住,嘎吱一聲,日月镖局的大門顫巍巍地向孟若漁敞開。她邁步進去,剛踏入一步,便被人捂住口鼻,五秒内捆了個嚴嚴實實,而後關在了日月镖局的正廳裡。
“哎呦喂,你們可輕着點,狄塵那小子可交代了别傷着他家娘子!”那個住着拐子的盲老頭閉上門,走進來。
“阿伯,是你,你們日月镖局的人為何綁我,你們不是狄塵的人嗎,到底要做什麼?”孟若漁掙紮着問道。
“小丫頭,不就是因為我們按狄塵那小子交代的才要綁了你喲。”老頭嘬了一口煙袋。
“什麼意思?”孟若漁睜大雙眼,後背冷汗直流,她回憶起狄塵的話竟覺驚心。
“狄塵那小子,自己要死怕連累了你,隻身一人去将自己獻祭,用自己的命換張未幾魂飛魄散。他繳了镖銀,要我們今夜瞅個時機,将小丫頭你押出城,順利送到天彧最南方的恩州,他已為你在哪兒置辦了住處,打點好一切。”
“什麼……”孟若漁顫聲道,眼中泛紅,滿是淚光,“狄塵,你騙我……說好的同生共死,你個騙子……”
“阿伯,放我走,求求你,我要去找狄塵,我不能讓他隻身赴死……求求你……”孟若漁被捆了雙手,艱難地爬向盲老頭,爬到他腳邊哀求。
“小丫頭,不是老頭不幫你,我們日月镖局接了的單絕沒有辦砸的道理,可不能因為你砸了招牌呐……”老頭聽得孟若漁匍匐在地,聲淚俱下,心中不忍,扭過頭去。
老頭向擡了下手裡的拐杖,向身邊的镖客示意。镖客會意,正欲動手将孟若漁打暈,門外卻有人進來通報。
“堂主,門外有人求見,怎麼趕都趕不走,像個瘋子一樣。”
“什麼樣的瘋子?”
“穿白衣服,個頭把持,文弱書生模樣,披頭散發的。”
“瞿泾川……”孟若漁低聲道。
“小丫頭,你認識?”老頭聽見孟若漁的聲音,問道。
“認得,阿伯,求您讓他進來。”孟若漁跪倒磕了一個頭。
“罷了,帶他進來便是。”老頭揮揮手。
“瞿大哥,求你幫幫我,帶我出去……我要去找狄塵。”孟若漁跪伏在地,哭泣着說道。
“若漁,我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狄塵死不了。”瞿泾川走到孟若漁身邊,蹲下身,看着她。
“什麼意思?”孟若漁愣住。
“那祭陣是張未幾命我暗中督辦,我将祭陣的兩個陣眼暗中偷換,狄塵以為的獻祭之人的陣眼其實是受祭者的。所有狄塵不會魂飛魄散,但相應的,狄塵的計劃會落空,張未幾也不會因為狄塵獻祭自己身殒。”
“你為什麼要做這些?”孟若漁擡頭看向瞿泾川。
“我不想你和狄塵死。”
“但你殺了晏清!”孟若漁怒道。
“我并非為自己脫罪,一切會阻止我早日攻取北羌,迎鳳羲回家的人事,我都視之為障礙,所有我勾結外賊,我奪無辜者的性命。但除此之外,我并不想再害你和狄塵的性命,你們都是鳳羲的親人。”瞿泾川雙目失神,行屍走肉般道,“如今鳳羲已經死了,一切都無所謂了,所有罪責我都甘願承受。”
“那你同我一起出去,我要去救狄塵。”
“好,但他們該如何?”
孟若漁正跪而起,以頭觸地,顫聲道:“日月镖局的諸位兄弟、阿伯,求你們聽若漁一言。若漁今日欲離開這裡,一則是因為狄塵并不知曉祭陣的陣眼已被交換,即使他獻身也無法換張未幾一死,無法保全天彧黎民。若他先前打算隻身赴死,換天彧不被張未幾統攝,那還算是大丈夫之為,死得其所。可如今,不過是徒然赴死,不能成仁,隻能成恨,你們都是看着狄塵長大的龔家親兵,難道你們忍心看他枉然殒命嗎?”
“二則,是若漁私情,我和狄塵早已私定終身,結發為夫妻,我絕不會讓他孤身一人枉死在張未幾手中,我要為他改命,我不信天!此番,我會以己身為餌,将張未幾誘到被祭者所在的陣眼,如此一來,他便會會被煉化。張未幾存活三百年,非我們這些凡胎□□可以抗衡,隻有用他自己的劍殺了他,如此,天彧和狄塵都将有一線生機!”
“求諸位成全!”孟若漁叩首而拜,額頭一次次磕在地上,終是見了血。
日月镖局的镖客們見孟若漁如此,無不感動,不忍看她,瞧向堂主。
老頭蹙着眉,思考片刻,啞聲道:“罷了,兄弟們,起镖,目的地,皇城,我們親自送這小丫頭去見狄塵!白日行,赤兔萬裡,黑日遁,夜鴉引路,日月同錯不同落,起镖喲——”
“丫頭,你有這番志氣,此等真情,山川可平,金石亦碎,去吧——”
一陣轟隆隆的聲音響起,日月镖局破爛陳舊的镖車,彙如一條流水,摧枯拉朽向前開動,護着孟若漁駛向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