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漁被東瑤烏木帶到地穴的深處,一片數丈見方的開闊地,能聽到四周滴滴答答滲出的水聲。
東瑤烏木将四壁的燈盞點亮,孟若漁看到了角落昏迷的喬若佰一衆人,她正欲上前,卻被橫空出現的一根煙管擋住。
孟若漁看向眼前人,一個風情萬種的婦人,卷發如瀑,墨綠色的長裙曳地,掐着腰身,荷花般的面頰,一雙狹眸微垂,挑着煙鬥,睨向孟若漁。
回憶乍現,孟若漁想起了自己曾與眼前人打過照面——那個在承陽小巷裡見到的女人。
“姑娘可不要亂動,這是吾為吾兒帶回來的人。”聲音婉轉勾人,好似嬌嗔。
聞言,孟若漁看向東瑤烏木,心中不無震驚,眼前的女人竟是東瑤烏木的母親。孟若漁雖然不通北羌皇族族事,但也知曉,太子的生母早已去世,還是北羌王親手刺死。
那眼前的女人又是誰?孟若漁眼裡含着探究,但東瑤烏木并未否認。
那女人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便轉身款款走向東瑤烏木,玉指攀在東瑤烏木的肩頭,輕輕地拍動:“吾兒,母妃為你辦完事了,你是否也該交出母妃想要的東西?”
說着,她擡起東瑤烏木的手指,輕咬在口中,癡迷地□□那血迹。
東瑤烏木剝下半邊衣衫,露出手臂,用刀劃開一個口,遞向那女人。那女人微眯雙眸,跪倒俯身湊上去,伸出舌尖,仔細舔舐,幽然的燭光落下,兩人竟似牢籠中舐犢的羔羊。
不過,是稚子哺育母親。
東瑤烏木倚在石壁上,擡眸帶着笑意看向怔愣的孟若漁,手撐在膝間随性道:“孟女官不是想要知道前因後果嗎?吾現在告訴你。”
“天彧的大祭司,孟女官應該知曉吧?”
孟若漁點頭。從東瑤烏木的口中聽到此人,孟若漁心中隐隐不安起來。
“大祭司乃百年不死之身,修得神力,縱橫三界,有通天之力,吾母妃本被父王刺死,但大祭司借屍還魂,留得吾母妃魂魄。吾需每月以血飼之,半載為其換一肉身,才能維持。”
孟若漁開口道:“所以那晚在東宮我救下你時,你并不是負傷,隻是在以血飼母?”
“正是。”東瑤烏木又道:“不過,大祭司告知吾一法,能真正使母妃重生,有一人乃萬鬼之引者,有号令萬鬼之力,能活死人、肉白骨、逆死生。在找到這個人之前,大祭司以玄術将母妃魂魄留在這具肉身裡,相應的代價是要吾助他攻取羌國,一統天下。而如今,此人終于找到了。”說完,東瑤烏木看向孟若漁,“這個人,便是孟姑娘。”
“太子殿下,你是否太過輕信大祭司所言?”
“哦,輕信?”東瑤烏木低笑,“吾想要母妃活過來時,隻有他能做到,所以吾信他,也隻能信他。況且,吾隻要母妃活着,其他是非黑白,吾統統不在意。”
聞言,孟若漁眼睫顫動:“我隻是能看到惡鬼,并無号令萬鬼之能,更不是什麼萬鬼之引者。”
“是與不是并不由姑娘說了算。吾母妃的魂魄近來與肉身越發相沖,堅持不了半載。大祭司有言,姑娘之血可以将魂魄禁锢于肉身。”
東瑤烏木整好衣衫,遮住臂間的血痕,走向孟若漁,俯身道:“好了,孟姑娘,該說的吾都說了,先前你答應本太子的不要忘記咯。”
“先放人。”
東瑤烏木揮退四周守衛的幽魂,席地而坐:“如此孟姑娘可滿意了?”
孟若漁不答,以刀割指,将血珠收入那塊镂空的玉墜中,遞給東瑤烏木。
“無利不起早,太子殿下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告訴我了,怕不隻是為了這塊血墜這麼簡單吧?”孟若漁抱臂倚在石壁上。
“大祭司乃神軀,而吾不過一介凡人,與虎謀皮,自當為自己留些籌碼,好全身而退。與其坐以待斃,等大祭司實現吾所願,不如将機會抓在自己手裡,所以吾将孟女官帶到這裡,謀一條後路。”
東瑤烏木挑眉:“況且,孟姑娘和吾結盟百利而無一害,若是孟姑娘被大祭司控制,不知他會對姑娘做什麼。而吾,可以将吾所知的信息都告知姑娘,又因吾等利益一緻,吾也會盡力保姑娘無恙。”
“說到底,你是要我做你的籌碼?”
“籌碼抑或盟友,孟姑娘有權力選擇。”
“籌碼和盟友,我孟若漁都不願做,告辭。”孟若漁提刀起身,準備去叫醒喬若佰他們,一同離開。
“其實吾有一件事方才忘記告訴孟女官了,塵世子此刻也在北羌,但生死安危,吾可不敢保證。”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孟若漁轉身,盯着東瑤烏木,未動聲色。
“大祭司借太子之口,誘塵世子入局,早早在尚桓之墓設好陷阱,等着将塵世子置于死地,孟姑娘難道忍心看他隻身涉險,不去救他嗎?”東瑤烏木瞥過來,似笑非笑,“吾再加一個籌碼,親自帶孟姑娘去找塵世子,如何?”
“口說無據,我憑什麼信你。”孟若漁轉身欲走,又被喚住。
“大祭司親手信箋,要吾派人助塵世子找到尚桓古墓。”東瑤烏木自懷中掏出一封羊皮卷,“孟姑娘可以親自确認。雖然吾不知曉塵世子為何會與大祭司有深仇,但所言句句屬實,姑娘若是不信,日後塵世子遇險,莫要追悔莫及的才好。”
孟若漁拿過東瑤烏木手裡的羊皮信箋,說起大祭司的字迹,孟若漁隻見過他題筆的“望舒台”牌匾,兩者字迹确是一般無二。
孟若漁思忖片刻,應道:“好。我有兩個條件,第一,将我的同僚安全送回天彧,一個都不能少;第二,帶我去找狄塵,你親自來。”孟若漁擡手指着東瑤烏木。
“呵呵,”東瑤烏木低笑出聲,“孟女官真是越發讓吾刮目相看了,本太子喜歡聰明又果斷的人。吾自然會陪孟女官走一趟。”
兩人的交易達成,卻忽然被人打斷。嘴角染着血迹的女人擦拭了一下唇邊,開口道:“阿木,你說留給母妃的肉身呢?可不許說話不算數,母妃會傷心的。”
接着,女人起身,指着喬若佰:“這個小妮子看着不錯,母妃就要她。”
“母妃想要肉身,阿木再給你找,這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