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口中修葺望舒台的小事,就是要無數家庭妻離子散,就是要狄塵拼了命的去阻止!
有如此帝王是天彧的禍患,更是百姓的不幸。此間再待不住,孟若漁拂袖離去。
狄塵正在自己的帳子裡,太醫看着那被生生咬掉一塊血肉的左腿不免有些汗顔,抖着兩手忙前忙後地包紮着。
狄塵不隻腿上負了傷,胸前也被那白虎抓了幾道血痕,流着血。
不多時,那換洗紗布的水都被染成了血水。
但坐在床邊的少年卻從頭到尾一聲不吭,神色不變,即使帶着刺痛感的藥膏覆在深可見骨的傷口上也不曾喊疼。
見過諸多病人的太醫眼中也不禁流露出贊賞,眼前的少年到底是鐵骨铮铮。
太醫擦了把額頭的汗:“腿上的傷已經處理完了,還請世子殿下褪下上衣,讓老夫看看胸膛的傷。”
狄塵卻笑着制止了,“多謝張太醫,剩下的本世子自己來就好。”
“這……”
“無妨,胸前的傷并不重,我能處理好。你且退下吧。”
“……是,那老夫告辭,殿下好生養傷。”
“多謝張太醫。”
孟若漁趕來時,就碰見了正退出去的張太醫,她俯身拜别,疾步走進屋内。
“身子如何了,你竟如此亂來!”孟若漁嘴上的話滿是氣憤,但眼裡的擔憂是藏不住的,仔仔細細察看着狄塵全身。
“不好……傷得很重,特别痛。”狄塵可憐巴巴擡起眼皮,眼角耷拉着,睫毛在燭火裡一下一下地煽動,似有火光躍于其上。
孟若漁伸手想要扶狄塵躺到床上,手不小心觸到他的前襟,隻聽見狄塵倒吸了一口冷氣。
“胸前也受傷了?”孟若漁急切地問道。
狄塵身上的血太多了,她已經分辨不出哪裡有傷口。
“嗯。”狄塵乖乖點了點頭。
下一刻,孟若漁就伸手要剝狄塵的外衣。
“不可,”狄塵低聲開口制止,手上卻沒有動作,任由孟若漁脫他的衣服,“……男女授受不親,小漁。”
聞言,孟若漁的嘴角抽了兩下,擡頭狠狠睨了狄塵一眼:“閉嘴。”
這下,狄塵不敢說話了,乖乖束手就擒,活像是被人強迫了的小媳婦。但隐在暗處的臉上,嘴角都快咧到了耳邊。
孟若漁幾下脫下狄塵的上衣,露出精壯的胸膛和勁瘦的窄腰來,肌肉的紋理在搖曳的燭光下清晰可見。
孟若漁讓狄塵靠在床頭,在他胸前細細察看着。
少女柔軟的烏發輕柔地落在狄塵裸露的胸膛上,随着動作輕蕩。孟若漁靠得極近,呼吸都盡數噴灑在狄塵的身上,柔如羽毛落下。
忽明忽暗的昏黃燭光映照着帳中的一切,有些難言的妖冶暧昧,帳篷四周的白布上落下兩人的影子,帷帳似帆,一下一下随風搖曳。
孟若漁全身心地為狄塵塗抹着微涼的藥膏,全然沒察覺出當下氣氛的暧昧溫存。
狄塵低下頭,垂着眼睛,目光一點一點、一寸一寸滑過少女如瀑的墨發,随後落在微蹙的翠羽柳眉之上,還有那雙為了自己暗含擔憂、燦若繁星的水潤杏眸,接着是圓潤可愛的鼻頭,最後落在了那一抹泛着水光、格外誘人的朱唇上。
少女朱紅的櫻唇微啟,離狄塵的胸膛極近,輕輕淺淺的呼吸落在他的皮膚上。狄塵的雙目一時間幽深得宛如漆黑的夜色,倒映着眼前的少女,癡癡又貪戀地注視着,描摹着。
“小漁,疼……”狄塵的聲音喑啞深沉,透着難以言明的欲念。他緩緩向着孟若漁貼近了一些,高大颀長的少年就那般可憐巴巴地縮在孟若漁的懷中。
孟若漁沒來得及退開,柔軟溫熱的雙唇就堪堪落在……。狄塵避也不避,緩緩貼近。
孟若漁有些臉熱,一下子彈開,“現,現在知道疼了……别亂動。”
“要毀望舒台這樣的大事也不曾告訴我,不是我找去你,你就要死了知道嗎?現在又瞞着我讓晏清放了老虎,被傷成這樣!”
狄塵看着語氣有些顫抖的少女,心中軟成了一汪春水,卻面上不顯,反問道:“這些為什麼要告訴小漁呢?”
孟若漁一愣,接着仰起纖細的脖頸,迎上狄塵的目光:“我可記得今日在山林裡,狄小世子親口告訴我,願将真心親手奉上。既要贈與真心,這些怎麼不該告訴我?”尾音微揚,含着些揶揄。
“嗯……”狄塵想了想,緩緩開口,“那是因為當時小漁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樣,我心裡不忍,覺得這樣或許會讓小漁開心……”這語氣,萬般無辜,萬般真摯,卻十足的耍賴。
聞言,孟若漁動作的手指狠狠停在狄塵的傷處,疼得他蹙了蹙眉頭。
“誰,誰,說我……哭了的。”孟若漁結結巴巴地死不認賬。
狄塵眉目溫和,很是大度地點了點頭,伸手撫在孟若漁的頭頂:“是,是,我的小漁可沒哭。”
看着狄塵一臉包容,孟若漁撇過頭去:“哼,不論我哭沒哭,你可說了要将真心親手奉上,别想賴賬!”
孟若漁本以為狄塵會繼續裝傻賣乖,卻不料少年猝不及防地笑起來,春風般明媚幹淨的笑靥猛然間闖進孟若漁的視線,撞在她柔軟的心間,正色道:
“對你,我絕不賴賬,小漁。”
下一刻,狄塵伸出一隻手摟住孟若漁的腰肢,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腿彎,驟然間将她托起,抱坐在自己的右腿上。
孟若漁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識伸出瓷白如藕節般的雙臂環住了狄塵的脖頸,穩穩落在狄塵的腿上。她茫然無措地低頭看去。
卻見,少年笑靥如花地仰頭,直接又熱烈地望着她,直看到眼裡,看進她心底。少年的喉結滾動了幾番,就見那微薄的紅唇開合着,吐露出讓孟若漁心顫的話語來。
“在下心甘情願奉上真心,還望姑娘笑納。”
說完,少年勾唇一笑,仰着頭湊上來,薄唇輕輕印在了孟若漁的下巴上。随後,少年一手撫在孟若漁的後腦,帶着她的頭壓低了些,輕而易舉銜住了那抹朱紅的櫻果一般亟待采撷的唇瓣,纏綿又缱绻地碾着。
直到那瓣唇露出晶瑩的水光,紅得如剛搽了胭脂,狄塵方緩緩退開。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少女,一字一字嗫嚅低語,宛如虔誠的禱告:
“今夕何夕,唯覺姑娘是在下良人。
早被相思染,奈何情深人不知。
如今飛蛾燭火之下,流岚朗月之中,
欲把傾慕訴與姑娘,
聲聲聞,心心動。”
孟若漁垂了眸,看向他,耳垂透着粉紅,眼裡落了星辰,眼睫微微顫抖着,在搖曳的燭光下宛如振翅的蝶。
“……狄塵,蘇禾……是誰?”孟若漁的臉頰紅得宛如綻放的海棠,聲音軟的一塌糊塗。
狄塵歪頭看向她,無聲地笑了:“小漁可還記得我曾告訴過你,我一直以來都在做一個夢,夢裡看不清模樣的人就叫作蘇禾。她,讓我去找她,去……愛她。”
聞言,孟若漁柔軟如水的身子顫了一下,眼睛猛地睜大。
狄塵伸手撫着她的臉頰,食指在她的鼻尖點了點,轉而又揉撚着她原本就嬌豔欲滴的唇瓣:“原本我以為這是我的天命,可是呢,我現在忽然不想答應她了。”
“小漁,擡起頭來。”狄塵伸手輕輕挑起了孟若漁的下巴。
“小漁,我不敬神明,亦不顧天命。”
“我,隻選擇你,絕不放手。”
狄塵探了頭,在孟若漁的眼睛上輕輕落下一吻。随即退開,再次吻上了那抹朱唇。
孟若漁起初對于唇間的觸感有些微妙的心驚,不知所措。
随即狄塵靈巧地探進……,先是踟蹰地試探,随後猛烈地冒進。帶着讨好,又顯露出征服,是獨屬于狄塵的愛欲。
他将自己内心灼熱誠摯的愛意,如此一點一點地傳遞給孟若漁。在少女的身上打破壁壘,攻城略地,猛烈又帶着柔情,勾的孟若漁甘願深陷其中,萬劫不複。
……
一隻飛蛾萦繞着燭火翩翩飛舞,驟然間猛地扇動翅膀,以生平最無畏、最執着的模樣沖向了那束搖曳的燭火。頃刻間染上光華,變幻成了金色的蝶,在火光中最後一次拼盡全力振了振翅,留下一生中最為絢麗、最為璀璨的模樣,緩緩消散在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