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

等等，又不疼了？

尤朵拉睜開眼，看到原本空曠的草坪突然多出了一個涼亭，上面纏繞着她說不上名的美麗的花。修剪整齊的花朵用栅欄圍了幾個花壇，鵝卵石鋪成的路一路延伸到木屋。

抱着好奇的心态，她推開了木門。

“先生？”

“随便裝飾了一下。”光明神沒有擡頭看她，淡淡道：“如果你不喜歡，我會拆掉。”

她感到受寵若驚，“謝謝，我很喜歡。”

她問：“今天的課程是什麼？”

“符文。”光明神擡起手，書架上一本燙金封面的厚皮書自動飛到祂手裡。

尤朵拉看了眼，這次祂的白霧範圍不大，祂骨節分明修長的手就這麼擺在她眼前，像精美的雕塑，又像吸引她的罪惡之源。

好想摸。

不但想摸，她還想抱着睡覺。

她注意到光明神手指僵硬了一瞬。

等等，她在想什麼？

“謝謝您。”她快速轉移了話題，“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她記得光明神沒有名字。

“萊索。”

一個純粹、普通的名字。

她記下後對他道：“我叫尤朵拉。”

結束課程後，尤朵拉提出想要逛逛，她說：“我還是認為這裡過于單調，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夢裡會出現這些，但我想，您一定是光明神給予我的饋贈。”

才怪，雖然我知道你的身份，但我是不會揭穿的。

她感到困擾，光明神到底要這樣和她cosplay多久？

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地方能吸引到祂，倪日大陸上随便挑一個人類都是祂的信徒，祂為什麼偏偏找上了她？

但也許這是好事，得到光明神的教導她将突飛猛進，打敗血族王不在話下。

她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絕妙的點子，“您喜歡月亮嗎？”

“随意。”祂說，“我不抗拒新鮮的事物。”

于是尤朵拉指尖一動，原本湛藍的天空變成深紫色，金色的月亮四周部分顔色淡下來，形成漂亮的亮紫色，點點星光在天空中閃爍，構成一幅美麗的畫卷。

她沒有多麼天花亂墜的想象力，場景原型來自某遇。

光是遇見，就很美好。

“要上去看看嗎？”她向光明神伸出手，“如果醒來後的我說我能帶你摘到月亮，那一定是在癡人說夢。”

“但現在，我認為可以。”

“在光輝的庇護下，一切皆有可能。”

握住光明神手的一刹那，尤朵拉又想起了教堂裡信仰祂愛戴祂的子民。

他們一定不知道，現在她正握着神明的手，用哄兒童的玩笑話說要帶祂去摘月亮。

他們踩在點點星光上，她看到白霧下神明精美繁複的衣袍若隐若現。

她說：“有時候我會想，你是不是我幻想出來的？”

以區區人類的身份妄圖亵渎神明。

如果不是夢境，她這一生都不會有資格接觸到光明神。

可現在，她真真切切握着祂的手，告訴祂，他們要去做一切幼稚并且不可能的事。

“你心想的月亮是什麼樣？”光明神忽然問道。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祂第一次主動向她提出問題。

如果她沒有生在現代，不知道月亮處在外太空，也不知道月球的全貌，她大概會說：

“像眼睛。”

“像……某個人在長久的注視着我。”

是誰呢？

這個問題連尤朵拉自己也說不上來。

“在我注視您時，您的心中想的是什麼？”

光明神看着她的眼睛，在紫色的星空下，那雙眼睛被蒙上瑰麗的夢幻。

“沒有。”自誕生以來，這是祂說的第一個謊言。

祂不喜歡這種感覺，一向恪守成規的祂從未犯下錯事，除了今天。

神說謊了。

尤朵拉有些失落。好吧，果然神明不是那麼好打動的。

但她不知道，每當光明神看向她時，都會在内心疑惑她為什麼表面和内心不一樣。

祂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人，能在誇贊祂時内心吐槽祂，在感謝祂時情緒毫無波瀾，在見到祂時裝作高興，心底卻在暗暗警惕祂的每一個行為。

祂摩挲着手裡的“月亮”，腦海裡閃過她的每一個笑容。

她可以笑着接近祂，也可以笑着提防祂。

光明神不理解她的行為。

天使長跪在地上，神情恭敬虔誠，“神主，希斯失蹤了。”

“讓賽勒斯去。”祂道。

離開尤朵拉，光明神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禁欲冰冷的神明。

祂從不回應信徒的訴求，除了她。

祂也從未見過月光，除了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