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翁今日自己上山去挖草藥,安紀心裡暗暗松了一口氣。若是他在,定要纏着跟自己下山去玩。他那樣好動的性格,她一人還真是應付不過來。
不到一刻,蘇栖已收拾好了,今日特意帶上一小包銀子,朝安紀招手,“安姑娘,快些走吧,不然等那小子回來,我們就走不了了。”
兩人一道下了山。安紀知道蘇栖今日是為那把短劍而來。蘇栖進了一家兵器鋪,安紀便在外獨自邊逛邊等。
“紀丫頭,怎麼,你要棄醫從武了?”
安紀回頭一望,一個老頭正斜撐在根木棍上,雙眉俱挑,正看着自己。
“泰公,你怎麼總能碰到我,不會派人監視我了吧?”
莊泰扔了木棍,鼻中大聲一嗤,“哈!笑話,我一個叫花子,每天除了沿街乞讨就是走街串巷,碰不到才怪!”
安紀轉了轉眼珠,帶着一臉笑意走上前去,為他撿起木棍,給他順氣,“泰公說的對。我們有緣。”
莊泰卻不敢接她遞過來的木棍,退了一步道:“你怎麼又這樣笑?”上次見她這樣笑,不一會兒,他就被邢淩反手扣到醫館,又遭她一番調侃。
“我是為您高興。”
“那你倒說說,我有什麼高興事?”
安紀硬将木棍塞到他手上,頗有強買強賣的意味。她笑道:“小淩不肯拜師,很讓您頭疼吧,我有個好主意。”
莊泰清了清嗓子,仰頭睨了她一眼,“咳……什麼主意?”
安紀不緊不慢,娓娓道來。
“您最近不常見小淩吧。”
莊泰點頭。
“他現在正面臨着棘手的事兒呢,若是您能幫幫他,小淩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您說,他對您的态度會不會好些?”
莊泰哼道:“我能幫上什麼忙?而且,就算我想幫,以那小子的脾氣,怎麼可能願意欠我個人情?”
安紀道:“豈不聞先斬後奏。做都做了,小淩能拿您有什麼辦法?”
莊泰嚴肅地看了她一眼,責備道;“你又害他,”旋即又嘻嘻一笑,“不過,我覺害得好。說吧,什麼事兒?”
鋪墊了這麼久,安紀才切入正題:“陛下要舉祭天大典,這宮城守衛一事可都落在小淩統領的禦戎司上。快過年了,這頤京是魚龍混雜。雖說禦戎司人手多,但巡邏的地界也就這麼幾片兒,哪及泰公您消息靈通。”
莊泰聽了她的話,抱臂打量她道:“你這丫頭,是要我們叫花子給他當眼線呐!”
安紀笑容清淺,道:“不是我要,我隻是把這個法子說給您聽,您覺得好呢就用,覺得不好就算了。”
“哼哼,不好就算了。”莊泰學着她的樣子,捏起嗓子又重複了一遍,“我就知道,你這丫頭一笑,肚子裡的心腸就要變壞。”
兩人正說着話,門口傳來一女聲:“安姑娘,好了,我們走吧。”
莊泰偏身一看,原來是上次那個直白生猛的女娃娃,手上正拿着一個匣子,看長度,裡面應該是把短刀或者短劍。
隻要有閑事,他總生出幾分好奇,“你這娃娃有功夫?”
“沒有,”蘇栖回答得十分幹脆,“買來送人。”
“噢噢噢,肯定是送給我徒弟吧!”
安紀插嘴道:“提醒一下,他現在還不是你徒弟。”言下之意,是讓他好好考慮一下方才她的建議。
莊泰悄悄瞪了她一眼,朝蘇栖伸手,“給我,我幫你帶給他。”
蘇栖撤步,抱好劍匣,“不給,我要自己送。你管好嘴巴。”
莊泰搖頭擺手,“行行行,你們倆女娃娃,真難搞,老叫花走了,走啦!”
看着莊泰離去的背影,安紀和蘇栖相視一笑,一同往街市裡走去。
徐行一刻,安紀見到熟悉的馬車正停在清風茶館前。茶館二樓四面開放,擡頭就可看見喝茶的茶客。安紀仰頭望去,卻并未見到甯叙。
蘇栖見她停住腳步,問道:“安姑娘,要進去喝杯茶嗎?”
安紀搖搖頭。
馬車既然在這,甯叙應該也在裡面,他獨自出門或許是有事。自己約了蘇栖出來,自然不能撇下她,跑去找甯叙一問究竟。
“沒事,走吧,今日要買的東西還得多跑幾條街呢。”
安紀想得沒錯。雖未在二樓見到甯叙的身影,但他确實在茶館裡。不過,是在幾乎不會有人注意到的那個房間。
離征也在,抱拳道:“主子,聽音找到了宮内與邢決來往的通道。”
那間小房忽然從後面開了一道黑門,走出一位面帶紗巾的女子。她欠身道:“主子,宮音坊樂姬每月演奏的譜子,似有古怪。”
離征道:“之前您吩咐盯着宮音坊,但我一直沒能發現不妥。有一次帶上了聽音,她說,音符即是文字,是長是短,是高是低,是多是少,隻要演奏和聽的雙方能有一套對應的解密,兩人即可交流。”
聽音幼時舉家被艮國掠去,知曉艮國民間有通過樂符交流的法子,多為民間藝人所用,以保證演出中間不被打斷。
甯叙問道:“可能破解?”
聽音跪立道:“請主子恕罪,暫未破解。不過,屬下聽了兩次,見他們曲子并不似民間藝人交流那般簡單直接,因此猜想他們每次都會進行移調,再對應内部的文字。屬下雖不知他們移調的規律,但是調式有限,也試出來了一些信息,隐約聽出典禮、街道這些詞。”
甯叙微微點頭,雖然這兩個詞起不了什麼關鍵的作用,但好歹證明,聽音的猜測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