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受傷吧,安姑娘?”
“你沒事吧?”
兩人像是約好了一般,打量着剛才的意外有沒有傷了哪裡。
一番打鬥後,甯叙看上去氣息倒沒怎麼亂,安紀剛才沖得急了些,喘了幾口氣,才平靜了些。
甯叙眉心輕擡,無奈地搖搖頭,似乎想不通她為何覺得這樣的功夫能傷到自己。他問道:“我見你從頤味閣出來,是在裡面用了午膳嗎?”
安紀怔住,她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為何先去了頤味閣。稍作猶豫,清了清嗓子才解釋道:“我與胡姨是朋友,今天來看看。”
“既如此,那便去頤味閣吃些點心吧。今日事發突然,想來得花些時間平複下心情。”說罷,他又領着安紀進了頤味閣。
虧得安紀在他身後緊急跟胡姨眨眼,做手勢,胡姨才把“怎麼又來了”這句話咽回去。
金絲棗泥糕、琥珀核桃酥、花蜜蓮蓉餅……一疊疊精緻的糕點依次擺在桌面上,安紀卻沒有胃口吃。
甯叙皺眉看着托腮出神的她,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叩着案面:“安姑娘,可是哪裡不舒服?”
安紀回過神,沖他茫然地搖搖頭,“沒有啊。”
甯叙無言,隻是低眼瞥了眼桌上各色糕點,又擡眸看着安紀。
安紀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朝他莞爾一笑,“王爺可滿意?”
忽又想起什麼似的,将糕點放到自己的碟子上。從随身的荷包裡掏出一盒藥膏:“上次您遞給我珊瑚珠時,我瞧着王爺手背上那道疤還沒好。這是我自己調的淡疤膏,不妨試試?”
甯叙并未伸手去接,隻淡淡地劃過一眼那道疤,“不必,不是什麼嚴重的傷。”
安紀将藥膏又往他那邊推了推,“那也要塗藥呀,不然多難……”話說一半,又噤住了聲,将“看”字生生咽了回去。
甯叙啞然失笑,收下了藥膏,與她道了謝。
安紀抿抿嘴,見他沒介意,也就不再追着解釋了。
甯叙也拿了塊糕點,學着她的樣子,咬了一口又放下,不經意地問道,“安姑娘,上次,我的帔風……”
安紀本來打算今日見了他便要跟他提的。結果沒想到突然出了事兒,他自己提了,她才想起來。
“我讓漿衣房洗了,不過這幾日陰雨連綿,還得再曬曬。過幾日我再讓人送到王府去。”她語氣平常,仿佛隻是在與他聊聊每天的家常事一般。
“王爺喜歡檀香嗎?”
甯叙被她跳脫的思路弄得一時沒緩過神。思考片刻,才想到應該是自己那天帔風上有檀香香氣。于是朝她點了頭。
“為什麼?我以為王爺這樣的年紀不會用檀香的。”
“那安姑娘為何喜歡帶佛珠手串呢?”
甯叙斂眉看了看她手腕微露的佛珠,瑩白珠子中加了顆珊瑚珠,是那顆他送的珊瑚珠。嘴角也不禁勾了個極好看的弧度。
“即使身為醫女,能救人性命。可也有半點不由人的時候,”安紀摸了摸腕上的砗磲手串,神思落寞,“隻能寄望神佛。”
甯叙半天沒有出聲,等安紀看向他時,他才壓下喉間苦澀,沉聲道:“我與你一樣。”
曾經他也以為這世間沒有什麼能絆住他的腳步,牽住他的心神,于是才這樣的恣意潇灑。
後來才知,不過是年少輕狂,如今也隻不過是托遺響于悲風罷了。
安紀覺出自己的話似乎觸到他的痛處,正想着應該怎麼牽扯到另一個話題上,又聽見甯叙說道:“上次蘭松宴上與你和舞之人,我總覺得熟悉。”
聞言,安紀皺了皺眉。他怎麼也不記得邢淩?
她試探道:“王爺不記得,八年前,宣德司裡,您被人莫名其妙地纏着,一定要與比試一番,一較高下?”
甯叙頓了頓,作出回想的模樣。可臉上隻有茫然之色,片刻後凝眉道:“就跟前幾日纏着我們的花童一樣?”
安紀一怔,随後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這個類比,雖不合适,但确确實實就是邢淩的模樣。
“小淩若是聽你這麼說,定是要勃然大怒的,你們又免不了比試一番。”
甯叙劍眉微挑。小淩……
“你與他……是青梅竹馬?”
安紀像是被他剛才的話戳中了笑點,笑了好一會,才搖了頭,“不是。”
甯叙稍稍松了些神色,問道:“那為何叫他小淩。”
安紀拿起未吃完的糕點又咬了一口,撣了撣身上的渣末,才解釋道:“他年紀比我小幾歲。雖然他自己不覺得,但是我們都知道,他是小孩心性。我最開始叫他,他還不服氣呢!”
“那……他叫你什麼?”甯叙給自己悠然倒了杯茶,問道。
“一般叫小紀。生氣的時候叫安紀。不過,他總生氣就是了。”安紀又塞了一塊糕點到嘴裡,不甚在意。
甯叙倒茶的手微微一抖,茶水也灑了幾滴出來。他迅速放了茶壺,拿起茶杯喝了一淺口:“他上次那樣,你不生氣嗎?”
安紀擺擺手,“他就是這樣,雖孤僻霸道了些,但沒什麼壞心思。我犯不着跟他置氣。”
她擡眸看了看甯叙,想到他方才的話,又忍不住笑出聲,問道:“王爺不是也這樣覺得嗎?”
上次晚宴後,甯叙便留意打探了邢淩的消息。他知道,督軍府已經向安府多次提親了,不過安府一直未應允。
今日看安紀的态度,她倒真是坦蕩,隻是那邢家二公子有些想法。
說了半天,也沒說到安紀真正在意的點上。她又問道:“那日與邢淩比試後,王爺可還有其他什麼印象嗎?”
甯叙瞧着她隐隐期待的眼神,頗為疑惑。回憶半晌,腦海裡似乎也隻有一個極模糊的剪影,似乎有位姑娘拉着一少年的手。
難道是她?那少年是邢淩?她為什麼在邢淩身邊,為什麼拉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