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想要這條項鍊的話那就給你吧……”她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情想要做出補償,不希望有人因為她感到痛苦,哪怕他是剛剛傷害了她的人。
這即是她無論如何也沒能在主治醫師面前開口的原因。
母親不止一次說年幼的楚眠眠那些孩子般的行為讓她苦惱,煩心,于是嚴厲禁止楚眠眠說出自己的感受并且多心疼她的不易才是好孩子。
自此楚眠眠為了當這個“好孩子”放棄了自己的感受,即便她選擇跳海結束了在樊城作為楚眠眠的命運,但在成長中畸形生長的樹枝依舊完好無損。
謝也在沙發上坐直身子,緊攥着的手緩緩松開,他極力克制手指的顫抖遞到楚眠眠面前:“不用,這是你的東西……”
他不能還沒開始救贖任務就先奪對方的東西,哪怕他不知道怎麼對人好,可也知道絕不是這樣。
楚眠眠下意識認為謝也是因為謹慎,不會随便收他人的東西,她記得設定中他就是這樣,于是她找了個理由:“就當是我報答你,畢竟昨夜是你把我送到醫院。”
從對方的角度考慮對她來說簡直稔熟于心,她在過去十幾年裡無數次為父親、母親、姐姐考慮,他們是傷害她至深的人她尚且如此,何況是謝也?
聞言,謝也蓦地擡眸望向楚眠眠,他漆黑的眸子中晦暗不明,大約過了一會才将手收回來沉聲:“這條項鍊被我扯斷我會負責把它修好,這段時間我先暫時保管。”
楚眠眠終于心安一些,她不再把注意力全放在謝也身上,然後她發現剛剛他們糾纏在一起時落在沙發角落的遺書。
她如獲至寶般拿在手中,一遍又一遍閱讀奶奶留下的遺書,接着字迹就被淚水沾濕暈開。
“你奶奶去世了的話,最好還是把家裡跟她相關的東西都燒掉。”謝也斜睨楚眠眠哭了,他手中拿着項鍊突然很不是滋味,思考了半天隻說出來有些不近人情的話語。
楚眠眠頓時愣住了,她沒料到自己設置謝也在經曆多次磨難後情感的麻木最後會變成他開口刺向她的刀子。
她欲指責他冷血,又怕令謝也産生痛苦因而在腦子裡搜尋一遍他的過去試圖重新措辭,結果埋在腦子裡寫謝也的那根角色線轟然斷開。
她以為謝也是跟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可是不是這樣,他們一樣的童年不幸,一樣的不在乎自己。
甚至都是一樣的結局,她犧牲自己到這個地步始終換不來母親的一句“好孩子”,而他的複仇也終結在她筆下。
原來他們是“一樣”的人,意識到這一點後她覺得十分荒謬,頓時潸然淚下,連隻對自己産生的厭惡都分攤到了他的身上。
“你給我出去!”她哭着大喊。
謝也帶着歉意本能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他承認自己确實對楚眠眠的眼淚束手無策才慌不擇言,可話到嘴邊怎麼也無法說出口,為了複仇麻痹感情的他早就忘了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他僅抱着絕對不能被趕出去不然再想接近她完成救贖任務就難了的想法站在原處。
片刻,楚眠眠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她自昨夜昏倒後到今日傍晚出院都沒吃任何東西,饑餓感讓她不禁蜷縮身子抱着膝蓋掩面坐在沙發上一抽一抽地哭着。
不知過了多久,她哭的累了,眼淚也流幹了,客廳的燈她從進家門就沒有打開,因此現在是黑漆漆的一片,跟前早就沒了謝也的身影。
原先和奶奶一起待在家她總覺得這個房子太小,現在卻覺得空蕩蕩,她側頭望向窗外亮起的昏黃路燈,無盡空虛侵蝕着她的内心。
整個世界仿佛僅剩她一人。
霎那間,客廳的燈被打開,光源像是為楚眠眠注入一絲能量,她猛地轉過身發現是穿着圍裙的謝也,他身上食物的香味飄進了她的鼻子裡。
“我下了雞蛋面,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謝也此時早已脫下黑色外套,紫色的圍裙系在白T恤上将他寬肩窄腰的身材顯露得淋漓盡緻。
楚眠眠饑腸辘辘地跟着謝也來到餐桌前,她看到那碗賣相極好的雞蛋面時想到原來還是有不相同之處的,畢竟她根本不會做飯。
當她坐下陷入尋找謝也身上更多不同之處時,未料謝也剛把圍裙放在一邊坐下察覺到她的視線然後然後笑了起來,如果讓她評最具觀賞性雕塑,她一定會把這個名頭給此刻的他。
他的那張臉是很好看,可笑起來根本沒一絲人氣,她拿筷子的手僵在半空,因為她筆下的小說中,謝也從未這般“真誠”地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