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要激動哈,不像也很正常的,有那麼長的時間沒見過了人都張開了,你說是不是哈哈。"江隐最後幹笑兩聲,可一旁的人卻收斂了笑意,手裡攥緊被單。
"有什麼不舒服要和我說,一定一定。"她迅速将疊起來的照片塞進江澤英的手裡,大步向後退去,直到手心觸摸到冰冷的牆壁。
江澤英注視着手裡被折疊成小豆腐的照片,輕柔地将其展開。
漂亮的孩子從來不需要華麗的詞藻和裝扮,一件校服,一個純色背景闆便已足夠。
黑色的秀發利落地紮起一個馬尾,眼睛和嘴角一同彎起,隻不過一個往下,一個往上;一方是一雙明月,另一方則是一顆紅潤的櫻桃;皮膚潔白無瑕,臉頰旁揚起的淡粉更是讓她瞧起來活脫脫跟個蜜桃沒兩樣,要是選個大太陽底下拍照估計會讓照出來的照片直接報廢。
江澤英凝視手裡的照片靜默不語。
害怕的那股勁過了焦慮開始不斷地湧現,直至灌滿心頭,惹得人不停地在原地打轉,時不時擡起頭偷窺。
挂住牆壁的鐘就數秒針最活躍了,不僅走得飛快還要不斷發出聲響展示存在感。
鬼記得那個該死的秒針究竟走了多少圈才換來江澤英緩緩擡起頭:"嗯,我記得她。"
"真的嗎!"江隐沒控制住嗓門,任由它放肆地提高至頂端,喊完窘迫的心往臉上糊一大把紅色顔料。
"咳,不好意思……"
"沒事。"她連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身旁的少年人。
"她現在,現在在這裡,你想見見她嗎?"江隐搓搓手。
"現在嗎?"
"嗯嗯對對對,現在,現在。"
江澤英又陷入靜寂。
江隐還以為是自己給了太多的壓力,于是急忙開口:"那個……你不想見她沒關系的,我可以下次再把她帶過來,你現在休息……"
女人卻開口切斷原本的話句:"我見她。"
"真真的嗎?"搞得人磕巴了。
江澤英還是繼續盯着手裡的證件照,喉嚨裡滾出一個音節。
"那我現在就把她帶進來!你等一下哈!"江隐沖出病房,但是動作輕柔地帶上門,門口傳來驚呼和用興奮的語氣拉出的話。
江澤英不語,表情淡漠。
片刻後門再一次被推開,這一次走進來的少年比起上一位顯得膽怯和羞澀,與照片的不同大抵是會動吧。
紀念慈蹑手蹑腳地走到病床旁邊坐下,從紅袋子裡拿出一個大蘋果。
"你要吃蘋果嗎?"她小心翼翼的詢問,掏出水果刀,摁住外皮,刀刃插到底部,下方的手朝着刀刃的方向運動。
江澤英的目光從手裡的照片上移開,卻不是落到紀念慈的面部,而是落到她手裡的水果刀上。
少年将蘋果削皮後又将其切成幾塊用紙巾墊住,放在床頭。
"你還記得我嗎。"紀念慈想要去拉江澤英粗糙的手,瑟縮了一下因為懼怕而将其收回。
"我記得。"女人拉住她原本要收回的手:"我記得你。"江澤英咬住下嘴唇,低垂着頭。
隐忍了許久的情緒化作淚水,砸碎理智逃出眼眶,直至當事人已經變得上氣不接下氣,并且不斷的抹去它們。
紀念慈沒有告訴媽媽自己究竟是誰,她太怕了,于是亂七八糟地講了一堆,和上次來探視的江隐幾乎沒有兩樣。
護士估計是沒想到昨天剛在同一個病房提醒過一個今天又要在同一個病房提醒另一個。
"那我下次再來看你吧。"紀念慈眉眼彎彎,不舍得離開了。
江澤英不語,低垂着頭。
一切恢複甯靜,她擡頭望向窗外,天空被烏雲擠占,倏忽間,落下一道驚雷,發出一聲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