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
不得已,隻好起來找手機,接電話。
剛接通,江隐還沒開始罵裡頭的細小的抽噎聲就強行堵住了她的嘴巴。
這大晚上的誰會給她報喪啊。
江隐拉開手機,熟悉的備注躍入眼簾——紀念慈。
自她們相識以來紀念慈從沒在她面前哭過,就算是負面的情緒展露出來的次數也僅有寥寥幾次。
她就是,太陽啊。
江隐急得很,但那頭不說話,隻是哭。
“紀念慈?怎麼回事?”她試探性地喊出女孩的名字。
“嗝!”那頭的人被吓了一跳,旋即話筒裡傳來衣服摩挲的聲音。
紀念慈嘗試控制自己哭腔,用正常、輕松的語氣給江隐回話:“阿隐,那個,不好意思,我……”
“你别想着挂我的電話!你敢挂我明天就敢讓你帶着白雛菊來見我!”像是看透了紀念慈的想法,吼出聲,遏制她的行為。
“你現在在哪?”
“我沒事的,我真的……”
“别廢話!我要地址!”
紀念慈沉默片刻,最後還是如實告知她的所在位置。
“你在那裡等着!”江隐用最快的速度穿戴齊沖出家門。
搭電梯的同時查找途徑華南醫院的公交,以及它會停留的時間段。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末班車正好會經過華南醫院,壞消息是她隻剩下五分鐘趕到公交車站。
除了邁開腿,奮力奔跑外江隐别無選擇。
寒風灌入喉嚨瞬間化成刀刃,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次淩遲,不緻命,但是痛苦且難以忍受。
鐵鏽味翻湧而出,于她的口中彌漫開,直至充斥整個口腔。
今天走狗屎運了,想來準時的公交車居然晚點了。
江隐塞進硬币後扒住投币箱狠命地喘息,甚至一度用拳頭猛擊胸口,試圖将其吐出。
緩了好一會兒才跌跌撞撞的拖帶着疲憊的身軀走到座位,可猛烈的咳嗽和窒息感卻不打算就此放過她。
江隐不敢坐下,選擇蹲下身蜷縮成一團,苦苦支撐,等時間将它們從自己的身體裡抽離。
北城冬季的夜晚總是格外寒冷,江隐走下車,順手裹緊厚棉襖呼出一口白氣,闊步朝醫院走去。
滿目盡是刺眼的白,消毒水的氣味與此駐紮,散不去;人們三兩為伴,又或是僅有一人緩慢行走,他們的共同點除開死氣沉沉是在想不到第二個。
以下挑不出一條優點,所以她才會讨厭醫院這種地方。
江隐扯下頭頂的絨線帽在醫院地圖前駐足,得知急診室的大緻方位後繼續前行。
從醫院門口到急診室就好似從冷泉躍入熱湯。
一天二十四小時基本都處于擁擠、嘈雜的狀态。
移動病床被推進來,再被推出去。
護士不停地從鐵門内探出頭,喊家屬,将步履匆匆的他們迎進來,片刻後再将變得憂心忡忡的他們放出去繼續等。
人群跟随急症室鐵門開合的動作擡起頭,豎起耳朵聆聽,待确認不是熟悉的名字後又重新把頭垂下。
江隐小小的身影穿梭于這其中顯得紮眼,但沒人有閑功夫去管她一個小姑娘。
而對于她來說在這個“蘆葦地”裡尋找紀念慈這一個小人屬實有些難為她了。
不過好在紀念慈沒有離急診室很遠,不過是多幾步路的功夫。
江隐小跑到蜷縮着,背靠白牆的女孩面前拉住她的胳膊:“喂!你!”
她又哽住了。
淚水使得紀念慈茶色的眸子鋪蓋有一層水霧,好似兩顆玻璃球,悲寂狠命将它們擊碎,内裡淌出多條水晶線,并遺忘在她的臉龐。
“阿,阿隐……”紀念慈胡亂抹去淚痕,卻不曾想滞留于臉龐的痕迹無論如何都無法擦幹淨。
“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紀念慈沉默不語,隻顧啜泣。
江隐最看不得紀念慈哭了,一哭她腦子就亂,一亂就什麼都肯答應。
以往紀念慈就是緊緊攥住這點,每當江隐試圖離開或把她推的更遠時紀念慈便會裝扮成“大尾巴狼,用眼淚勒索江隐。
江隐知道,但她就是心軟。
若今日眼下這幅情景也隻是為留下她而留下的淚就好了,這樣至少還能夠找出原因安慰。
“你别哭了。”江隐好不容易憋出上文,緊接着擠出下文:“我請你吃麻辣燙。”
“或者吃小蛋糕也可以。就是那種小小的,黑不溜秋的。聽說吃甜的可以……”讓人開心……
原本蜷縮的人毫無預兆地撲向江隐,緊貼肩頭,用嘶啞的聲線艱難吐出:“阿隐,爸爸出軌了,他打斷了媽媽的腿……”
頃刻間———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