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青陽不知道顧清淮此時在想什麼,隻扶着他在床上坐了起來,動作間牽動傷口,清冷的臉龐再次蒼白。
顧清淮視線在屋内掃視,房間并不大,隻靠牆擺着兩張窄床,靠窗擺着一張木桌,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好在光線十分明亮,似乎是明亮的日光映在白雪上,透過窗棂射了進來。
“什麼時辰了?”他有些虛弱地問道。
“已然是戌時了,也就是這天阙峰地處極西之地天色才仍然這般明亮。”盧青陽忍不住再次感歎天阙峰的神奇,若是在中州,這個時辰早已入夜。
“你怎麼會傷成這樣?”盧青陽終于問出這個他憋了許久的問題,“前日你被送回來時,那模樣簡直吓了我一跳,要不是——”要不是他替他上藥、換衣,隻怕這人到現在還暈着。
可惜盧青陽話沒說完已被顧清淮皺着眉打斷,“你說我是前日被送回來的?”
“對,差不多是前日卯時的樣子,算起來你已經在床上躺了将近三日了。”
他竟然昏迷了這麼長時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的心會突然那麼痛……
顧清淮思索良久卻沒有任何頭緒,一旁的盧青陽已忍不住再次問了出來:“大家被放出來時都好好的,怎麼就你傷的這麼重?還有你能被放出來,是不是該交代的也都交代清楚了?”
顧清淮眉頭再次一皺,“交代,你交代什麼了?”
盧青陽已然自暴自棄,“就說我叫盧青陽,是千機閣弟子,此次是奉命來取桑妩性命。”
“你全部如實說了?”
“不然呢?誰能受得了那破黑籠啊?”盧青陽絲毫不心虛,畢竟是個正常人在那種情況下都不可能堅持的住。
顧清淮卻并不是想指責誰,隻是盧青陽的身份已然暴露卻仍舊活着,說明阿姐并沒有下毒手。而他身上衣服明顯已經換過,傷口也被人處理過,想必也都是阿姐吩咐人做的,顧清淮心底蓦地湧上一股久違的暖意。
他壓低了聲音,“我沒有怪你,隻是我并沒有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你也務必替我保密。”
盧青陽慎重地點了下頭,他平日裡雖不正經,但這種事情他還是分的清輕重,畢竟他隻是個蝦兵蟹将,若是顧清淮的身份被桑妩知道,屆時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顧清淮再次叮囑:“既然你已經暴露,自然無法再行刺,還是找機會逃下山要緊。”
不想盧青陽卻搖了搖頭,同樣壓低了嗓音,“我父母家人都在閣主手中,桑妩不死,我是決計無法回去的。”
千機閣一心想要殺了桑妩揚名立威,怎麼可能讓他就這麼輕易地回去。
“你殺不了她的。”
盧青陽何嘗不知道他不是桑妩對手,卻隻淡淡一笑,“要麼她死,要麼我亡。”
顧清淮沉吟片刻,“你放心,有我在,定會保你家人無恙。”
“當真?!”盧青陽激動地差點控制不住聲音,畢竟以顧清淮在正義盟的地位和聲望,若是他出面,即使是閣主也不得不給他這個面子。
顧清淮微微颔首,“魔教确實作惡多端,可是桑妩性情善良,更未聽說過有什麼罪行,我們又豈可濫殺無辜。”
“她善良?”盧青陽差點從床邊蹦了起來,“她将我們都關在破黑籠子裡,不給吃不給喝,這種毒辣手段,叫善良?”
“你不知道,她昨日命陸斐聲站在鼓上跳舞給她看,結果,那鼓看着平平無奇,實際鼓面下都是尖刀,人站上去鼓面必會下沉,那真是每踏出一步都是鮮血淋漓,要知道陸斐聲可是無影門的,一身功夫都在那一雙腳上,就這麼毀了!”
“結果都這樣了,她還嫌陸斐聲跳的慢,甚至嫌棄他表情不好看,把人又關回懸籠裡去了!現在每個人都在掏空心思地讨好她,生怕再被她丢回那黑籠子裡去。”
顧清淮聽完一雙黑眸仍舊冷冷清清,沒有絲毫波瀾,“她既然想看跳舞,便該好好跳,不能跳的讓她滿意,自然是該關回懸籠。”
可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他說的到底是斐聲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