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動。”
一隻溫熱的手掌穩穩扣住了她的腳踝。
他的指腹帶着常年握拍留下的薄繭,摩挲過她腳踝細嫩的皮膚時,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梨紗呼吸微滞,看着少年低垂的睫毛,瓷白的肌膚,還有抿起的薄……美得人神共憤。
XF老師不愧是造人設高手。
要顔值有顔值,要劇情有顔值。
他動作很輕,棉簽像羽毛般拂過傷口。似乎擔心她怕疼,甚至對着傷處輕輕吹氣。
“為什麼要做這些?”梨紗問他。
幸村動作未停,聲音很輕:“你覺得呢?”
梨紗沒回答。
天台上隻剩下風聲,陽光在兩人之間流淌。
XF筆下的“神之子”,是一個教養良好,氣質溫和卻自帶疏離感的少年。神性從容的皮囊之下,隐藏着近乎傲慢的掌控欲和唯我獨尊的意志。
他憑借這份傲慢,戰勝了醫生判了“死刑”的絕症,從絕望的深淵裡硬生生地爬了回來。
可那個把“神之子”當作信仰,将他的海報貼在病房牆上,以此鼓勵自己的弟弟,最終沒能等來屬于他的奇迹。
或許這就是虛構與現實最殘忍的差别:
【故事裡的主角總能絕處逢生,而現實中的普通人,連退場都悄無聲息。】
梨紗蓦地眼眶酸澀,泛起潮意。
“好了。”
幸村突然擡眸,猝不及防撞進梨紗未來得及移開的視線裡。
“……”
空氣凝固了一瞬。
陽光穿過她顫動的睫毛,泛紅的眼眶裡,淚光潋滟,晶瑩墜落。
兩滴、三滴……
像是斷線的珍珠。
向來從容的神之子,一時愣在原地。
“……抱歉,是我弄疼你了嗎?”
他掏出手帕,卻在距離她臉頰寸許時蓦然停住。
措辭罕見地變得笨拙:“那個……可以……”
梨紗抓過他的手帕,迅速側身,将半邊臉藏在陰影裡。
幸村的手懸在半空,無端地晃了神。
她的手指在發抖,被淚水沾濕的睫毛,像破碎的蝶翼,蝶翼下藏着他在開學那日窺見過的陰翳。
(這種情緒……)
(和當年在病房裡,透過屏幕看隊友們訓練時的自己……)
(如此相似……)
天台上,風忽然靜止了。
梨紗坐在長椅,望着遠處發呆。幸村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從剛才起就一直在她身旁,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唐突,又讓人無法忽視。
淡雅的花香若有若無地萦繞在鼻尖。梨紗下意識繃緊了脊背。
失策了。她竟然會放任情緒失控到這種地步。
剛才這副模樣,任誰看了都會以為是被他的溫柔體貼感動到落淚吧?
若是這樣倒還好,就怕這位洞察力驚人的神之子會……
“赤也那家夥,是很重情義的。”
溫潤的嗓音忽然打破沉默,驚得梨紗睫毛一顫。
她轉過頭,正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眸。
“啊……”
“如果知道你是被人推下樓梯的,他大概會鬧得天翻地覆呢。”
“……”
梨紗一凜。指尖驟然收緊。
“……原來如此。”她勾起唇角,眼底卻結着冰,“部長大人是擔心這個。”
幸村微微一怔。
“放心好了,我不會讓赤也做出什麼影響網球部聲譽的事。”她頓了頓,補充道:“畢竟,你們還要參加全國大賽。”
少年薄唇微啟,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抿緊了唇線。他站起身,将碘伏瓶輕輕放在她手心。
“傷口記得好好處理。”
說完,他轉身離開。
鐵門發出沉悶的閉合聲。
梨紗低頭看着掌心的碘伏瓶。又移到右手那條水藍色的格紋手帕,角落裡的刺繡是他名字縮寫:Y.S
——忘記還給他了。
-
幸村走到樓梯平台,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他擡手揉了揉眉心,陽光透過指縫,在臉上落下光暈。
——本來隻是想找個話題的。
他垂下眼睫,腦海中浮現少女方才攥緊手帕的指尖,和那句帶着刺的“部長大人是擔心這個”。
喉結無聲地滾動了一下,胸腔裡泛起一股說不清的滞悶。
明明在球場上能精準預判每一個落點,可面對那雙倔強眯起的眼睛時,所有判斷和技巧都變得笨拙生硬。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
比起變幻莫測的網球路數,女孩子的思緒才是更難以捉摸的領域啊。
-
傍晚時分,斜陽緩緩沉入地平線。
網球部結束部活時,切原赤也一邊擦着汗,一邊習慣性地在場外搜尋梨紗的身影。
以往,梨紗都會在場外櫻樹下的長椅等他。
但今天,長椅上空無一人。
“奇怪,梨紗姐今天怎麼沒來……”
“切、切原君!”
同班同學踉跄着沖進球場,氣喘籲籲地說:“你表姐在B棟儲物櫃那邊被人找麻煩了。”
切原手中的毛巾墜落在地。
他猛地揪住對方衣領:“誰?你再說一遍!誰幹的?!”
“是……是後援會的那幾個女生……”
男生話音未落,切原就像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
“赤也!”真田的喝止聲被甩在身後。
幸村放下球拍,望着切原消失的方向,褐色瞳孔深處暗流湧動。
仁王把玩着發尾:“puri~有好戲看了。”
柳生鏡片閃過一道反光:“去看看吧,畢竟……那家夥暴走起來,可是連真田都攔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