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甯一顆心安然落下卻又無奈至極。

她讨厭這種被完全看透後又無微不至心細如發面面俱到的人。

洛塵既然已經猜想到了宋甯去了漠城，但是卻沒有跟他說，原因有兩個，一是宋甯壓根沒把他當成朋友，那即便去質問，也不會得到什麼好的結果，何苦去問，況且宋甯也不像沒把他當成朋友的樣子。

那原因隻可能是第二條，宋甯實在難以啟齒，如果難以啟齒，這原因或者這結果是她不想要的。譬如，她去漠城的原因實在讓人不愉快，而去漠城本身也不是她自願的，一切是被逼迫的，她的所有解釋，最後都會變成抱怨。

隻是宋甯确實不應該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宋甯大概是害怕，害怕隻要她說了去漠城，洛塵就會追問。

為了打消宋甯的疑慮又堅定宋甯的信心，每日的企鵝分享就是洛塵的回答。

他在告訴宋甯，我知道你去了漠城，我也知道你不想說是因為不開心，所以我給你發了一些好玩的有趣的，或許能讓你開心，或許不能，但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在，無論你需不需要，在不在意，我都一直在，在等你。

我始終願意成為你的分享樹洞，我也希望能夠成為你可以肆無忌憚無話不談的朋友。

宋甯看着窗外陰暗昏沉的天，怔怔想，她好像很幸運，能在昏暗中覓到這一絲天光。

“宋甯，吃飯了。”王立清做好飯，将人喊了出來，“再過幾天中元節，你是打算節前回還是節後回？”

“十八号開始軍訓。”宋甯淡淡道，“十五号中元節。”

“那節前回吧，你也要去打掃下衛生，一個月沒住人，該清掃下。”王立清吩咐，“有空去把票買了，别到時候人一多買不到票。”

“買幾号？”宋甯問。

“看你自己。”王立清嗤笑一聲，“我知道你在這呆着煩。”

“那我買七号的。”宋甯沒理會王立清的挖苦。

“今天幾号？”王立清按開手機看了眼，“這才四号，你急什麼？”

宋甯扯了下唇，“那你說幾号。”

“十三号。”王立清掀起眼皮看了眼自己的女兒，看她露出一個了然又嘲諷的笑，是很沒勁，王立清想。

今天宋平康不在家吃飯，就她和王立清兩個人，王立清沒耳提面命，興許是折騰到現在王立清也累了，畢竟說來說去也都是些糟心的事。

倒是吃了一頓安靜的飯。

“我下午去買票。”吃過飯後，宋甯說，“早買早安心。”

王立清在洗碗，聽到了隻回複道：“自己去房裡拿錢，别多拿。”

宋甯慢悠悠走到房間，王立清放錢的地方她清楚，她打開抽屜，看向那個錢包。

從章城到漠城的票價是230元，從漠城到章城的話，她凝神回憶了一番，還是抽出了230元。

應該不會相差到哪裡去，宋甯拿了老年機，就這樣出了門。

漠城是一個被智能化時代擋在門外的小城市，當别的城市早已開始步入用身份證直刷代替虎鉗檢票時，漠城甚至還要去車站才能購票。

坐在公交上，看着幹巴巴的風卷起一堆沙飄然起起落落，宋甯眉心動了動，拿出老年機，撥通了那個從未撥過的号碼。

“喂？”清冽的聲音穿過一千公裡的距離，順着電流聲準确無誤落入宋甯耳中。

“宋甯？”她沒回應，他又問了一句。

“是我。”宋甯輕聲說，看着窗外的風沙終于停下，柔順地鋪在水泥地面上，“最近怎麼樣？”

洛塵笑了聲，“我就猜到你沒看企鵝。”

“不是故意的，我看不了。”宋甯解釋，“我沒有智能機。”

“我知道，我去看過你家，猜到你應該是去漠城了。”洛塵聽着感覺宋甯心情還可以，于是聲音也故意委委屈屈起來，“但你沒和我說，我還是很傷心的。”

“你不生氣嗎？”宋甯問。

“為什麼要生氣，你去哪裡那是你的自由。”洛塵歎口氣，“我隻是傷心，有人都沒把我當成好朋友，也不讓我踐個行。”

“但你可以給我開一個接風洗塵宴。”宋甯說，“我不喜歡分别，但我喜歡重逢。”

洛塵放下筆，正色問：“什麼時候？”

“大概十三号，我媽媽定的，但是我現在在買票。”宋甯想了想，補充道：“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們家，票買了一般不會再退，所以哪怕我提前買幾天也沒什麼。”

“但你會挨罵。”洛塵搖搖頭，“我記得新生是十八号開始軍訓，十三号的話，十六号給你搞一個接風宴怎麼樣？“

“你會放假？”宋甯問，“我也記得你的補課要到月底。”

“十五号中元節，十八号你們軍訓，所以很愉快的事情是，我擁有了四天假期。”洛塵字句裡是溢出來的快樂，隔着這麼遠，宋甯卻感覺她好像就坐在洛塵面前，看着他轉着筆，揚起眉，嘴角帶笑，滿目歡快。

宋甯眉目也溫柔起來，“既然時間這麼充足，我不允許你敷衍了事。”

“怎麼會？”洛塵笑着說，“那就這麼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