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自家老爺要将人接回來以後,已經好幾宿都沒睡過好覺了,而今日正是幾人回府的日子。
她起了個大早,就等在前堂。虧她将這兩年的積蓄都拿出去找殺手,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就是不知道月遮那小賤蹄子死沒死,要是能死了就好了。
下人跪在地上,如實禀報道:“月淮洲公子還活着,已經派人接回來了。”
李柔起身大喊道:“你說什麼!”
月長鋒怒氣沖沖的視線刺來,李柔發覺自己的反應有些大了,她僵硬地笑道:“還是淮洲福大命大。”
月長鋒跌回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陽穴,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開口說話:“快給我找盛京最好的大夫來。”
當初的事情是他做的不對。他那時剛踏入仕途,妹妹被許配給了父親的同僚。可是妹妹不同意,偏要和一介窮酸書生在一起。
父親大怒,将窮酸書生趕走,妹妹關在府中。可是大婚之日,她居然和書生私奔了。
他們十幾年沒有聯系了。但是他前幾日收到一封信,信中說書生前幾年已經不幸去世了。隻剩下她們母子二人,孤兒寡母,生活拮據,妹妹又身染重病。
他不忍,便動了想将兩人接回府中的念頭。
李柔知道人沒死,卻也不着急。等進了府,她還愁沒有機會?她擺出淑賢的笑容:“老爺,淮洲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
“老爺,不好了!”
又一名下人急匆匆地跑進屋子,月長鋒以為又出什麼事了,連忙問道:“快說,又怎麼了?”
“老爺,祠堂塌了!”
月長鋒氣血翻湧,眼前一黑,差點暈倒過去:“好端端的,祠堂怎麼會塌?”
下人也知道事情嚴重,唯唯諾諾地說道:“回老爺,小的也不知道啊,祠堂的房梁突然就掉了下來。”
月長鋒喘着粗氣:“快帶我去看看。”
祠堂中供奉着先祖的牌位,若是出了問題,一定是先祖對後輩所做的事有所不滿。
這可是大事!
李柔心頭一驚,和貼身侍女小聲吩咐道:“速速去請姑母。”
月長鋒趕到了祠堂,他推開門一看,房梁正好砸在貢台之上。先祖的牌位掉落一地。
祠堂裡,幾名下人正用力地擡着。見到祠堂這般慘狀,月長鋒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快給我收拾好!”
李柔小跑跟在月長鋒身後,無意間正好聽見月長鋒的話。她眼珠子一轉,佯裝無意道:“老爺,你說是不是先祖們不滿意淮洲今日回府啊。”
她知道月長鋒此人表面正經,内心裡比誰都迷信。若不是陛下有令,臣子不可與欽天監有接觸,怕是月長鋒天天能上門拜訪。
想到這,李柔又溫聲道:“這天又下大雨,祠堂又塌了的。”
剩下的話她咽回了肚子中,有些話不用她多說,月長鋒自己能想明白。沒想到這次,老天爺都在幫着自己。
月長鋒破天荒地沒有生氣,也在考慮這個的可能性。畢竟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下人們終于将房梁擡起,其中一個上前禀報:“老爺,好像少了個牌位。”
月長鋒臉色都要比鍋底還黑:“少了誰的?”
下人偷偷瞄了李柔一眼,小聲開口道:“少了大夫人的。”
“好啊。”月長鋒轉身甩了李柔一個巴掌,指着她的鼻子大怒道:“是不是你拿走的,祠堂的牌位你都敢動!”
李柔頓時跌倒在地,臉頰火辣辣地疼,眼淚瞬間掉了下來:“老爺,怎麼可能是我拿走的,大夫人的牌位我怎麼敢動啊。”
“整個月府,除了你,誰敢動她的牌位?”
李柔剛想脫口而出月遮二字,後又想到人家也不呆在月府。這兩年,更是連盛京都不在。
李柔想反駁又反駁不了,她心裡委屈,跪着抱住月長鋒的大腿:“老爺,天地可鑒啊!給我八個膽子,我也不敢動大夫人的牌位啊。”
“長鋒。怎麼了,這麼生氣?”
李柔擦着眼淚,紅腫着臉,泣道:“姑母。”
身旁的下人們眼觀鼻鼻觀心,連大喘氣都不敢。月長鋒一腳将李柔踹開,強壓怒火,對着來人行禮:“母親。”
陸靜頭發花白,拄着拐杖,瞥了眼李柔。“長鋒。你怎麼能這麼對阿柔,阿柔盡心盡力伺候了你這麼多年。”
她冷哼一聲:“月遮她娘都死了多久了,這牌位在不在,我看也沒什麼用處。”
“母親,你也看到了。祠堂都塌了,定是先祖們不滿啊。”
陸靜趁此機會全說了出來,聲音不自覺地提高:“我還不滿呢!月遮她娘死了這麼多年了,府中連個主母都沒有,真是不像話。”
李柔見有人給自己撐腰,聲音嬌柔委屈:“姑母,都是我不好。”
就算是自己拿的,但自己不承認,月長鋒又能拿她如何?
月長鋒不管她們怎麼鬧騰,他之前偷偷找過欽天監的大師算過。若要保證月府榮華富貴、仕途順利,祠堂的牌位,是萬萬不能動的。
陛下向來厭惡臣子和欽天監有接觸,這話他還不能往外說。
一想到這,月長鋒吩咐道:“來人,先把大姑娘給我請回來!”
韓越和月霖呆在萬花樓,要說盛京這春日最大的事。那便就是月霖多了個表弟,前有在莊子中長大的嫡女,後有在鄉下長大的公子。
真是笑死個人。
韓越嘲諷道:“月霖,今天你那便宜表弟回府,你不去看看?”
月霖撇了撇嘴,滿不在乎地說道:“一個鄉下回來的書生之子,我為何要給他這般面子。”
韓越知他心中發悶,大笑着拍着月霖的肩膀,給他斟滿酒:“月大公子此言說的極對。一個窮酸書生的兒子,還妄想擠入這寸土寸金的盛京城,真是可笑。”
月霖覺得韓越的話深得他心,二人酒杯相撞,月霖發問:“止行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什麼?好久沒見到了。”
韓越接連給他倒了幾杯酒:“止行應該在忙南朝的事吧,北朝三年一次的春日宴要開始了,陛下把這個事情交給了風氏。”
鏡音拿來幾盤茶點,還冒着熱氣:“大姑娘,月府差人來了,現在候在莊子外。”
月遮神色慵懶,放下手中的書:“有說是什麼事嗎?”
姑娘方才說過會有人來請,沒想到還真的來了。鏡音一字不差地複述:“淮洲少爺回府,老爺說讓姑娘你回府看看。”
“幫我回絕了。說天氣太涼,身體有些不适,不去了。”月遮拿起書又接着翻了一頁,突然想起什麼,指着櫃子上的錦盒:“鏡音,幫我把那個盒子拿來。”
“是,大姑娘。”鏡音将錦盒端來之後,就走出房間答複下人了。
月遮打開錦盒的蓋子,裡面赫然躺着兩塊牌位。上面用朱砂寫着兩個名字:宋輕湄;月上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