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苓和對上月霖的視線,二人同時大喊道:“糟了!韓世子也在裡面!”
風止行“唉”了一聲,搖搖頭,挑着時機開口:“竟然出了這等事。月霖,我回去喊方尚書,你們先在這裡候着。”
月苓和捂着胸口:“麻煩你了,止行哥哥。”
風止行還未踏出院子的大門,注意到江安津和幾位世家子弟在不遠處閑逛。
他朝着江安津招手,笑着道:“大殿下也出來了?”
風止行的聲音不小。“殿下”二字傳入耳中,月苓和的身子顫了下,一頭癱倒在了月霖的懷裡。
江安津聽到有人喚自己,轉頭見他們聚在此處,又留意到月霖懷中的月苓和。他開口問道:“出了何事?”
風止行揣着手,猶豫了許久:“這......我又不能多嘴。殿下還是問月霖吧。”
風止行向來是大臣間的和事佬,舌燦蓮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江安津見風止行此刻欲言又止,倒是有些好奇了,他跨過門檻進到了北院。
風止行見狀,側身讓開了位置,逆着衆人走去,口中哼着悠揚的曲調。
他走出了不遠,突然停下,對着身後的空氣交代道:“月遮的影衛呢?他方才罵我來着,将人抓起來......剁了。”
月霖見江安津緩步走近,伸手拍着月苓和的臉,慌張地說道:“大殿下來了。”
臉頰發痛,月苓和瞪了月霖一眼,掙紮着起身:“見過大殿下。求殿下為遮姐姐作主。”
月霖佯裝呵斥道:“苓和!”
跟在江安津身後的公子哥們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感覺要有大事發生啊。
“哦?”江安津停下腳步,看來被風止行擺了一道。他目光漫不經心地掠過月苓和:“月二姑娘不說說發生了什麼,本宮如何作主?”
“哥哥,我們不能抛下遮姐姐不管。”月苓和看向月霖,像是征求他的同意,月霖難為情地點了點頭。
“這都是苓和的錯。方才韓世子不勝酒力,臣女便讓婢女帶着世子去休息。”
月苓和眼眸含淚:“可沒想到,遮姐姐也來了此處。”
江安津斂下聲線:“月二姑娘,慎言。”
月苓和知道這般空口無憑的話論誰也不會相信,更别說江安津會冒着得罪韓府的風險幫忙。
她咬了咬牙,從衣袖中拿出一支簪子:“這是臣女在門口撿到的簪子,上面鑲着東珠。昨日祖母賞了臣女和姐姐每人一個。”
要怨也要怨月遮自己,非要将簪子送出去。她知道後,當晚就賞了那小厮二十鞭子,将人趕出了府。
四洲嘈雜漸起。月苓和回頭一看,方尚書帶着醫官匆匆趕來。
“大殿下也在此?殿下面前的姑娘是哪家的?”
“你來晚了,重要的事都沒聽到吧。那是月二姑娘,她說月大姑娘和韓世子在裡面厮混呢。”
這般诋毀月遮的話,自然沒逃過月苓和的耳朵。她抿着嘴角,心中一陣暢快。
屋外的喧鬧也引起了屋内的注意,砸東西的清脆伴随着女子的哭鬧從門縫擠出來。
方尚書心裡暗叫不好,他連忙上前叩着門:“韓世子,韓夫人差人遞來了口話,說有急事,讓你趕快回府。”
“滾!”
聽到韓越的嗓音,方尚書手上的動作一滞,莫名的暈眩感湧上頭。糟了,不會真是真的吧?他該如何和月長鋒交代。
月霖敲着門:“月遮妹妹,大哥來救你了!”
方尚書晃着腦袋,攔下月霖:“月霖,算了。”
“真不知道月府如何管教的,竟在别府做出這般腌臜事。”
“上不得台面的東西,真是污了我的耳朵,散了吧。”
“那改日我要去你莊子中看看。遮遮,方才是有人在喊你嗎?”
一抹輕靈的嗓音在人群中炸開,衆人順着聲源處轉頭。
兩位少女挽着手臂站在不遠處,正好奇地朝他們投來視線。左邊的便是今日宴會的主人——方婷娴。
右邊的一襲白衣,腰間系着青玉圓扣。正在大家疑惑這人是誰的時候,女子朱唇輕啟:“諸位怎麼擠在這啊,是在看什麼熱鬧嗎?”
月苓和也同樣向門口望去,瞳孔瞬間放大。
方婷娴沒想到父親也在這,眼睛亮亮地問道:“父親,你們在做什麼呀?”
方尚書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下意識問道:“月遮,你怎麼在這?”
方婷娴努努嘴:“父親,你這是什麼話。不是你邀請遮遮來參加宴會的嗎?”
方尚書啞言,他不是這個意思。
“這又是哪冒出來的?亂七八糟的,月尚書幾個女兒啊。”
“就兩個。這就是月大姑娘,門口的是月二姑娘。對啊,那房間裡的是誰啊?”
月遮的視線不經意間落到江安津身上,她有些詫異。開口道:“大殿下竟也在。”
江安津意味深長地看了月遮一眼,神色不耐地甩着袖子,從她身邊離開。
方尚書也借着機會,溜出了院子:“大殿下,這就走了啊。老臣送送你。”
月苓和臉色難看,藏在衣袖中的手指顫抖。是啊,屋子中的是誰。
月苓和愣了一瞬,春水!怪不得一直見不到人影,小賤蹄子,居然背着她,爬上了韓世子的床!
還沒等她想完,突然房門打開。韓越系着腰帶,緩步走出來。看到了門前的人,他打着招呼:“苓和妹妹,你怎麼在這?”
月苓和僵硬地轉過頭,看向韓越。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韓越當然知道方才自己做了什麼,也認出那是月苓和身旁的婢女。他沒多想,隻當是這婢女生了别的心思,給自己下藥,想要爬上他的床罷了。
韓越打了個哈欠,懶散地開口:“你這婢女還不錯,本世子要了,一會送我府上吧。”
屋内傳來斷斷續續地抽泣聲。“二姑娘,你要為奴婢做主啊……”
月苓和被氣得發抖,這時候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月霖眼睛一轉:“春水!我們月府待你不薄。你居然想攀高枝,做出這種事來。”
月苓和聽到月霖的話,“啪!”的甩了春水一巴掌,同樣呵斥道:“春水!我對你很失望。”
春水衣衫淩亂,身體上布滿了青紫的痕迹。爬上前拽着月苓和的裙角,噙着眼淚:“二姑娘,你要相信奴婢啊。是韓世子......”
月苓和将春水一腳踹開,輕蔑道:“你這賤丫頭,你做出了這種事。還想怨到世子哥哥身上,是不是還想世子哥哥給你個名分啊。”
方婷娴站在門外,沒想到是這般事。她握着月遮的手:“遮遮,你的手好涼啊,是不是這裡風大。”
月遮拍了拍方婷娴的手:“無礙。”
她冷眼望去,能将事實扭曲至此,也算月苓和的厲害。不過,又能如何。月遮将自己身上的大麾脫下,走進屋子。
帶着熱度的大麾披到自己身上,春水詫異地擡頭。她垂着頭:“多謝大姑娘。”
月遮歎了口氣,惋惜道:“春水。既然出了這般事,我就不和你計較偷盜我簪子的事情了。”
春水一愣,虧她方才還對月大姑娘的印象有所改觀,沒想到還是這般無恥:“簪子?大姑娘你在胡說些什麼?”
若不是她現在冷得發抖,她定要将這大麾扔掉,再踩上幾腳。
月遮神情怅惘,不解道:“可是我聽說,二妹妹在門口撿到了一支簪子,上面可嵌着東珠。所以她以為在屋中的是我呢。”
“我記得這簪子我昨日賞給了下人。怎麼會在你身上啊,春水。”
月苓和臉色驟然一變,恨不得上去把月遮的嘴撕爛。她打斷道:“春水!别在這丢人了。大哥,将人帶回府。”
月遮的話如同重錘一般,砸到春水的心上。春水擡起頭,喃喃道:“二姑娘。”
春水注意到月苓和看自己的眼神,如同過街老鼠般。她松開月苓和的裙角:“求大姑娘為奴婢做主!”
她掌心溫熱,低頭發現月遮塞給她一隻暖手爐。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砸在地上。
月遮上前将春水摟到自己懷中,眉目間帶着絲愁緒:“春水。你若是冤屈,說出來,月府定會查清的。”
春水的心裡突然生出了痛苦的負罪感,眼淚嘩嘩地流着:“大姑娘,我替二姑娘送韓世子來這。是二姑娘,她想要害你啊......”
不同于北院的鬧劇,南院此時安靜極了。風止行緩慢地推開柴房的門,裡面并沒有人,隻剩下一攤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