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頂層房間安靜昏暗,遮光窗簾完美地擋住了外間大亮的天光,隐約從柔軟被褥間傳來的呼吸聲以及皮膚摩擦的窸窣聲響交織在一起,無形中蒸騰着一股暧昧又撩人心弦的氣息。
直到那發出均勻微弱呼吸聲的人悠悠醒轉過來——林宴璟睜眼掃過疊放在床頭櫃整齊的衣物,昨天晚上這些還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
隻有她的。
此刻房間已經沒有另一個人的身影了。
林宴璟坐起身,酒店專門的夏季薄被堪堪從她的肩頭滑落到胸前,她一手搭在被子外,一手支在從被子裡曲起的膝蓋上揉着額頭。
雖然表情還有些剛從睡眠中掙脫出來的困頓,但林宴璟神智卻完全回籠。
舌尖上似乎還殘留着昨晚同沈度接吻時從對方口腔中渡過來的酒味。舌尖發麻,唇角刺痛,像是從來沒有接過吻一樣,第一次在情欲中放縱自己不知所措又帶着莽撞粗魯的毫無保留地接納對方,誓要将對方啃得嘴角溢血一般。
林宴璟摸了摸身旁的位置,還留有餘溫。
但是這情況怎麼有種很該死的感覺呢?
“哈!”
林宴璟覺得自己簡直是要被氣笑了。
這是又跑了是嗎?
林宴璟無聲罵了沈度幾句,起床洗澡,雖然昨晚上已經洗漱過了,但還是感覺不舒服。
腿根隐隐傳來火辣辣的痛感,昨晚上沈度那個牙齒像是磨尖了似的緊咬着不放。林宴璟記得當時她狠踹了沈度一腳,問她是不是吸血鬼附體了?
沈度怎麼說的?
不對,沈度什麼都沒有說,她隻是沉默地抓着林宴璟的腳尖抵在鎖骨上,然後側頭親吻她的腳踝。
以至于林宴璟被刺激得隻能将手上抓着的被單揉成一團。
她沒這樣親過别人,當然也沒有讓别人這樣作弄過自己。
林宴璟讨厭她躺在床上被人以一種無所遁形的姿态鉗制着,可偏偏沈度鼻腔噴薄的熱氣在那時拂過她的腳心,酥麻的感覺透過血管傳遞到中樞神經導緻林宴璟竟然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她真的讨厭沈度!
洗完澡吹好頭發出來,林宴璟看了看時間,十點多了,姜凜有發消息說了已經去片場的事,林宴璟回了個知道了,把手機随手扔在沙發上坐着發呆。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該抱有什麼樣的情緒。
然後緊接着,房門被刷開的提示聲響起,林宴璟以為是客房服務,但又隐隐覺得不對勁,詫異着回頭看去,正見換了身衣服的沈度手裡拎着外送進來。她将房卡放進取電槽,将之前用來代替的卡片放在進門的櫃子上。
這一刹那林宴璟竟然覺得心跳不規律了一拍。
她沒想過沈度會去而複返,原先腦海裡面冒出無數個磋磨沈度的方法在此刻化作了泡影,氧氣泡泡漫天飄,嘭一下炸開,無數細小的水分子洋洋灑灑,浸潤得林宴璟皮膚發麻。
“我不知道您愛吃什麼,所以買了簡單的海鮮粥和小籠包還有麻薯,這個海鮮粥是聿江一帶的特色,砂鍋炖的,還不錯。”
林宴璟注意到沈度的稱謂,見她将買來的東西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小桌上,還細心地檢查了一下一次性餐具上面是不是有毛刺。
“你對你每個一夜情對象都這樣嗎?”林宴璟一下下晃着腳尖,語氣揶揄,“對了,不好意思,我忘記了,你之前并不是這樣對我的。”
“睡過兩晚上了也還能稱之為一夜情嗎?”
沈度輕飄飄一句話讓林宴璟無從回答。
“嘗嘗吧。”沈度拿了個墊子放在地上,坐在她的身側,低人一頭且又溫柔地将餐具塞到林宴璟的手中,“希望您會喜歡。”
林宴璟不清楚沈度是不是影視專業畢業的,畢竟當初也沒有什麼想要費盡心思調查的想法,她隻是大概記得因為她沒有投資那部劇,導緻當時已經提上行程的項目直接打了水漂,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因此受到牽連,就連當時的林宴璟都認為沈度是該劇組的主創人員之一,雖然被後來的沈度告知她當時已經退出了該項目,更遑論對于大多數不明真相的觀衆而言,沈度遭受到的是為自己不負責的行為付出的隐性雪藏。
她并沒有看到沈度發聲明或者是任何公告表明自己的無辜,任由網上輿論發酵。
在當時的林宴璟看來,那大概是沈度保護那時作為她女朋友導演莊與青的感情用事的意氣做法。
當然,也因為她沒有深入了解,因此在此刻體會到沈度那優秀且清晰的吐字,突然深感作為演員台詞功底的重要性。
也好比聽聞沈度那般仿佛對待戀人的輕柔語氣,林宴璟覺得有些無措,盡管她明面上看不出任何反應。
今天天氣不錯,遠處天際甚至可見隐約的藍紫相間,如薄霧一般的雲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遊移着,裹住風聲劃過。
林宴璟動了動手裡面的筷子,夾了個小籠包放進嘴裡,還冒着熱氣,險些燙了她的舌尖。
“再試試這個。”沈度将勺子遞給林宴璟,指着面前的粥。
林宴璟瞧着沈度那因為低矮的角度而顯得尤為削瘦的側臉弧度,從耳畔到下颌一段,幾乎鋒利到了仿佛藝術課上的雕塑教材,然而偏偏她語氣柔和甚至于伴随着說話時唇角隐隐的笑意,便大大地将這份鋒芒給瓦解了,帶出幾分惹人覺察的柔美。
見林宴璟并無動作,沈度仰頭看着林宴璟,輕聲問,“要我喂你嗎?”
——你對你每個一夜情對象都這樣嗎?
林宴璟想起自己先前的質問,她并沒有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