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能擁有那麼多的感情嗎?
能完全将這些感情加諸在一個人的身上嗎?
怨恨、傷心、氣憤、沮喪、惱怒、屈辱……
她是什麼情緒垃圾桶嗎?
此刻,林宴璟隻覺得胃部翻湧,艱澀感蔓上喉頭,她幾乎要吐。
她猛然用力推開沈度,按照指示标往洗手間跑去。
張映裡招呼着離得遠壓根不敢靠近的演員和劇組工作人員,看向沈度,“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總之……”沈度抓了把頭發,“請你們先離開吧。”
說完,也不顧衆人的反應,抓了瓶未開封的礦泉水就跟着林宴璟的後步往洗手間方向跑去。
水聲嘩嘩……
林宴璟對着洗手池幹嘔,彎腰吐了半天就嘔出一點兒酸水。然後她從鏡子裡面窺見沈度進來的身影。
她今天上衣裡面是件白T恤,黑夾克,同色的牛仔褲,實在是丢到人群中直接判定為路人甲的程度。但她那張臉不是,從在鏡子裡面出現在視野的那一刻起,就好像是時間靜止了一瞬,林宴璟連那不斷流淌的水聲都下意識忽略了。
林宴璟鞠了一捧水漱口,又沖了把臉,接着反過身來,比起通過鏡子這種介質窺探,通過肉眼去觀察,好像能看到更多。
沈度捏了捏手裡面的水瓶,從夾克口袋裡面翻出一包未開封的紙巾遞給她。
林宴璟沒接,她感覺到臉上的水痕凝聚成水滴順着下颌、脖頸再流到心口的那條線,冰涼的、滑膩的,像是一條蛇在告訴她時間流動着,她不該沉溺于過去。
她擡手拂開沈度的手,手掌撐在洗手台上,“怎麼?不方便當着人的面說?那現在可以了嗎?”
沈度竟然真的往打開的隔間門看了看,好似确保是不是真的沒有人。
林宴璟耐心本來就所剩無幾,因為她這個動作更是像是即将漏盡的沙漏,她幾乎想把沈度按在地上打一頓,就對着她那張讨人厭的臉。最好打到以後就算是出現在她的面前也認不出的地步才好。
可才産生了這個念頭,林宴璟倏而覺得視野開始失去了聚焦,變幻出了重影。
面前的沈度嘴唇開合着,“當年您是因為我才決定撤資的嗎?當初因為您的行為,莊與青最後甚至連投資也沒有拉到,制作也不了了之,是您插手的嗎?我一直……”
什麼啊?竟然是說這種廢話?
滾啊!
暈過去的最後一個意識在腦海中不斷盤旋,她真的想殺了沈度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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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的背景,雜糅在一起的氣喘聲,沈度那張臉清晰又模糊地在腦海中不停變換,像是被萬花筒折射出的光景,虛幻又迷離,最終消失在茫茫一片白霧中。
柔軟大床上,林宴璟睜開了眼睛。
落地窗簾隻合上了薄紗,陽光穿透進來。
林宴璟坐起身子,打眼一掃,才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房子。
咽喉不算幹澀,但還是泛着渴。林宴璟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下了什麼降頭?因為她真的體質沒差到這個地步,她試探着叫了一聲,然後葉簡推開了房門。
看到葉簡林宴璟并不覺得奇怪。
暈倒之前的一幕幕在腦海裡面不斷閃回,沈度幾乎是立刻撲過來摟住了她,才避免了她倒在衛生間的尴尬。
林宴璟幹了滿滿一大杯白開水,問,“怎麼回事?”
葉簡言簡意赅,“過敏。”
“哈?”林宴璟淩亂了,“我對什麼過敏啊?我沒吃什麼可以讓我過敏的東西啊?”
“芒果和猕猴桃。”葉簡打濕了毛巾細細地幫林宴璟擦着手,“你不能一起吃這兩樣東西,不然會過敏。”
林宴璟,“……”
去見張映裡之前,車上是有很多水果,林宴璟也确實一口氣吃了很多,沒辦法,都是切好的,這種她沒辦法忍着不下手。原來不能一起吃,怪不得之前單獨吃也沒有什麼事。
擦完手,葉簡端着盆,說,“是沈度送您回來的,她說有事情想給您說。”
林宴璟忍住想要捶床的沖動,“幫我訂個房間吧。”
葉簡點頭出去了。
窗外微風拂動窗簾幔帳,林宴璟卻覺得心頭湧起萬頃巨浪。
這一切簡直糟糕到了讓她産生了一種想回家的沖動。
可惜家裡面也沒有誰了。
回去也是守着空房子一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