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記憶中從小時候就沒有過多相處的母親死于十五歲那年的冬天,源于一場實驗事故,爆炸現場連遺骸都沒有找到。
那一年林宴璟才剛剛升上高中,學院的高中部冬天冷到讓人連将手伸出袖口的勇氣都沒有。
聽聞這個消息時,林宴璟覺得自己的眼淚恐怕一哭出來就要被凝結成冰,以至于時隔久遠,她自己都忘了當時到底有沒有掉一滴淚。
母親留下的衆多遺産被姨母以監護人的名義代為保管,這位與母親相依為命的小姨将林宴璟視為親生女兒一般嬌慣又嚴苛看守着長大,盡管她時常控訴小姨是位獨裁者,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位獨裁者給了她極大的生存底氣。
被各種金錢、權利、香車、珠寶堆砌的人生是既華麗又空洞到一眼就可以望到頭的。
以至于對于不管是物品還是情感的等價交換之于林宴璟而言,不過就是付出的金錢多少。潛移默化間她好像被灌輸了一種這世上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用金錢買到的錯覺……不,并不是錯覺,如果買不到,那也一定是價錢不到位。
從學院畢業之後也曾設想過按照母親的遺志去走她未走完的路,但那種需要堅定的信念以及拿死亡當做投名狀的工作實在讓林宴璟望而生畏。她也時常感慨母親的勇氣,卻沒辦法在墓志銘上為自己刻下相同的痕迹。
渾渾噩噩兩年之後,還是決定找個工作過活。于是林宴璟選擇了華盛。
金字塔最高的掌權者有家族的人,大多數同事也都是相交的好友,沒有什麼比讀書時的朋友畢業之後還能繼續待在一起共事更讓人覺得舒心了。
因此盡管林宴璟對于這份工作并不是抱着十足的滿意和稱心去做,但在崗位上也還算盡責。
而在這個位置上,林宴璟認識的第一類人就是,為了各種資源費盡心機往上爬的人,哪怕是不惜以出賣身體為代價。
她既作為局内人又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松弛感,旁觀着一出出好戲開場。
直到遇到那個有史以來,她第一個想要擁有又或者是希望對方可以以交換着什麼的目的找上門來的人。
故事的結尾——
她并未……得償所願。
·
垂落在地的遮光窗簾被唰然拉開,天光大亮。
林宴璟皺眉翻了個身,輕薄又透氣的蠶絲被堪堪搭在腰側,裸露在外的光滑且白皙的背脊好似冬日下了一整夜未被行人觸碰的新雪。
葉簡面無表情地将被子拉到肩膀部位,“小姐,您該起床了,今天下午有一個關于上半年業務總結報告的會議要參加,晚上約了Misi的主編吃飯,酒店訂在江州。”
林宴璟沒回答,淩亂的發絲撥動,露出她一張睡眼惺忪的迷蒙臉孔,她有氣無力地擡手勾了勾手指,葉簡一腳膝蓋跪在床沿,俯身靠近。
“肩膀疼,幫我按一按。”
葉簡問,“是落枕了嗎?”
她伸手去按林宴璟的肩膀,“是這邊?還是?”
林宴璟擡手從她的脖頸劃過,按住後頸,似乎要将她圈住。
葉簡直起身子正要避開,林宴璟卻因為勾着葉簡脖子的手順帶仰頭,嘴唇輕輕從葉簡耳畔擦過。
她放開葉簡,重重地落回柔軟床榻,好似跌入了一團密實的棉花裡,身子輕輕地彈了一下。林宴璟嗤笑,“怎麼?你以為我要親你啊?”
葉簡勾着嘴角,“小姐還是不要開這個玩笑了。”
“我們是親過的關系啊。雖然是我單方面主動的,但是那也算初吻啊。”林宴璟掀開被子,下床,“不過對于那個年紀的我來說,應該算是青春期躁動吧?估計葉秘書也不會相信我當時說是因為喜歡你才親你的話。畢竟葉秘書你一直都是拿我當小孩看的。現在想起來雖然還是有點兒傷心,但仔細想想,我的喜歡還挺不持久的。”
葉簡隻依舊勾着嘴角,眼神裡帶着些許無奈。
林宴璟揉着頭發轉身,“幫我拿件文胸,不要帶鋼圈的,穿着不舒服。”
“……”葉簡略微彎了眼,“小姐下次還是先穿了衣服再起身吧。”
“這有什麼的?”林宴璟聳肩,“我這兒除了你沒人會來。”
葉簡一邊在衣帽間拿着衣服,“上個月大家不是還聚在一起打麻将了嘛。”
“平時,我說平時。”
葉簡拿着整套的内衣,臂彎裡挂着一件白色開V無領角的襯衣以及黑色的定制西褲,“今天天氣挺好的。”
一開會一個個都穿整套的,襯衫、馬甲、西裝,恨不得直接第二天出現在時尚第一刊版面上。
雖然林宴璟偶爾也搞一點制服play,但是她可不想在七月的天捂出一身痱子。
平時不喜歡化妝,但是畢竟晚上有約見的正式場合,林宴璟對着化妝鏡整理形容。
從鏡中窺見正在幫自己整理床鋪的葉簡,笑道,“我請你可不是為了搶家政阿姨的活的。”
葉簡自顧整理,“家政不是一個星期上門三次嘛。”
“沒事啊,反正我不常在這裡休息,就算是睡覺,晚上也可以直接掀開被子躺下。”
葉簡笑了笑。
整理好,她說道,“陶小姐讓我告訴您一聲,記得聯系她。”
林宴璟對着鏡子撥弄頭發,“她怎麼找到你那兒去了?”
“說是給您發消息您沒回複來着。”
林宴璟目光移動到桌上的手機,“是啊,我也不能一天揣着兩台手機到處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