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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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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沈去見玲容時腦海裡始終是許月落說過的話,她心中是從未有過的輕松和安穩,這一次,不論玲容怎麼選,她還會站在她身邊。

但她唯獨沒想到會見到這樣的昔日好友,鮮妍盡褪,瘦削素白,靜的仿若一片枯葉,總是柔情的眉目像被憂愁腌透,星沈幾乎要在她身上看見剛同父親決裂時的母親。

星沈一切的心理準備都被打破,垂在身側的拳頭攥緊,忍不住地發着抖,她勉力撐出一個笑容,話出口卻有點皺巴巴,“阿容,你怎麼了呀?”

玲容也笑,笑得星沈有些想哭,“星沈,我這段日子不知染了什麼毛病,渾身都沒力氣,也愈發的不愛見人,讓你擔心了。”

星沈握着玲容的手坐下,仔細替她把了脈,尋來紙筆寫了方子,“阿容,我替你開了将養身體的藥,别擔心,會慢慢養起來的,你平日裡多出去轉轉,老這樣窩在屋子裡不好的。”

玲容笑着應了,把方子收起來。

星沈猶豫了片刻,試探道,“伯父最近可與你有聯系?”

“我爹早幾個月就書信與我,說身子骨不大好,操勞不起,将城中鋪子的賬簿都送到了丞相府,夫君已經在鄉下老家買了個莊子,派人照顧他回去養老了。”

星沈早看出玲容提起明則時眼底的傷情,她胸中滞悶,卻隻能按着性子慢慢試探,“阿容,你沒有想過繼續做生意嗎?你那麼聰明,玲家鋪子的賬你也都清楚的,這不也是你喜歡做的事嗎?”

玲容眼神黯然,“星沈,沒那麼容易的,我已嫁作他人婦,一切事宜都要從夫的。”

星沈實在着急,又不知該如何表明好友所處的漩渦,眉心都狠蹙成了一團,她握緊玲容的手,認真道,“阿容,不論你如何愛别人,都得先愛自己,你既然喜歡這些,就要同明大人商量,如若他不肯同意,那你便要為自己着想,去衡量他是否值得你愛。玲容,對自己好,保護好自己,這是你來到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事,你可以去找自己想要的,也應該得到自己喜歡的生活,不受任何人擺布和控制,不論你需要什麼樣的幫助,阿容,我都在。”

玲容靜靜聽她說完,攥着衣角的手指逐漸絞緊,聲音很低地問,“星沈,我是不是很糊塗,很懦弱?”

“阿容,不是的,”星沈蹲在玲容面前仰頭去看她,小心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一直以來,是你像長姐一樣照顧我,你還每月分出銀錢贈給窮巷的老人和孩子,那裡有多少孩子叫你姐姐你忘了嗎?”

“可我從前不能拒絕我父親,讓他開心就是我最重要的事,現在我也不知該如何拒絕明則。”

“阿容,你可以的,沒有人可以替你決定你的人生,伯父養育你,但你一直孝順愛護他,從未愧對于他。至于明則,他若不真心待你,你又有什麼好顧慮他的呢,你隻是你自己。”

玲容一直垂着頭,久到星沈都以為她再也不會開口說話的時候,玲容忽然小聲道,“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想你說的話,也會保護好自己,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離開前,星沈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阿容,你願意跟我走嗎?”

玲容紅了眼圈,但還是柔柔笑道,“星沈,我們都長大了,我會為自己負責的,别擔心,我會想明白的。”

玲容其實還有太多未竟的話,她明知不該動情,卻仍舊沒有守住自己的心,這便是一切厄運的開源,她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隻願這其中不堪莫要沾染她的好友。

星沈隻能答應,踏出院門前,星沈同明則打了個照面,明則端方溫雅,卻看得星沈火起,她強壓下愠怒,略一颔首便擦身而過。

明則瞧她遠去背影,頗有興味地勾了唇,對左右道,“吩咐廚房今日多做些夫人喜愛的吃食,我晚上同夫人一起吃飯。”

星沈站在明府外,胸口滞氣難以消散,她握緊馬鞭,翻身上馬一路向左羽林衛校場而去,其中羽林衛将士正在操練,見星沈來,皆停下來行禮,星沈一揮手,他們便又繼續手上的科目,星沈則徑直上了演武台,她用力擲響一旁的銅鼓,朗聲道,“我知道,你們之中有許多人對我身為一軍主官尚有所質疑,質疑我是一個女人,質疑我隻會紙上功夫,歸根結底,你們是想同我戰上一場,往日軍令束縛了你們,今日我給你們這個機會,凡不服者,皆可上此台,勝者,便是左羽林衛真正的統領。”

星沈字字擲地有聲,她負手而立,霜寒覆面,淩然傲氣瀉骨而出,姿态飒然,威凜之意不容侵犯,左羽林衛副統領魏衍抱劍立于銅鼓之上,一雙不怒自威的眼掃視着躍躍欲試的将士,聲若磐石,“此戰,本将為證。”

魏衍已在左羽林衛待了數十年,他為人忠厚剛毅,本是個當兵的好料子,偏生落在了金陵這軟窩裡,硬的格格不入,遭人白眼,他堅持了自己近二十年,卻始終無力改變左羽林衛仰人鼻息的局面。魏衍的目光落在演武台那一抹藍色身影上,周身的血隐約沸了起來,唐星沈來的第一日,笑盈盈破了痞子的下馬威,抄了花名冊點将練兵直至半夜,他便知道,左羽林衛的機會到了。

魏衍擡頭看了看日光,位置已經偏西,他眼看着又一個人從場上飛出去,摸着胸口爬起來,便用劍鞘擊響了腳下的銅鼓,“第二十七場,唐星沈勝,唐星沈二十七勝,零負。”

其實到了十場開外,軍中真有能耐的或者覺得自己真有能耐的都已經上去過了一遍,其餘的不過是看星沈下手有分寸,想上去一試身手罷了,此刻見魏衍出聲,便也知道撒歡夠了。

唐星沈目光望向魏衍,問道,“魏衍,可要一戰?”

魏衍飛身而下,同星沈面對面站着,他看了星沈片刻,抱劍要跪,星沈眼疾手快拽住他,目光沉霭,“不必跪。”

魏衍一愣,身後衆人烏泱泱已跟着要跪,星沈眸光輕掃,厲聲喝止,“都站着。”

“若信命由己定,天地尚且不跪,若是不信自己,跪斷腿也沒用。我希望諸位都可以記住這句話,往後戰場刀槍無眼,我們便是同袍,唯有彼此信任,方能掙出一條活路。”

魏衍自發站到了隊列最前,星沈飛身而上,取下了左羽林衛的軍旗,锵的一聲立在腳邊,她眉宇肅然,銳利眼鋒掃視過台下的每一個人,“左羽林衛是一支軍隊,你們都是軍人,我希望自此刻起你們牢記自己的身份,無論身處何地,何種境遇,都不能磨滅身上的血性,不要失去征戰沙場的能力。我需要你們勇敢,忠誠,團結,舍生忘死,這是你們自己選的路,就算有一日熱血濺黃土,也不可讓這面軍旗為你們蒙羞,當然,本将定與你們,同生共死。”

豔陽的天靡麗璀璨,赤紅色染透了大半邊天,隐約漫出壓抑的血色,自人眼中沉沉壓下來,風卷起沙礫粗糙刮過人的臉面,落在口中氣息盡是鹹澀,甲胄折出的明光直射天邊,同生共死的誓言響徹雲霄,經久不息。

許月落在角落裡站了很久,他的目光凝在那面軍旗上,已經很少有人知道,左羽林衛最初的統領是許家人,那位驚豔的郎君,而立之年便血灑疆場,還有多少人記得,左羽林衛也曾是大宣一道堅不可摧的城牆。

“主子,咱們回去嗎?”言一也方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眼神複雜地看向許月落。

“回去吧,這一趟是我多慮了,言一,阿沈是天生的領袖。”許月落此言中不無自得之意,言一認可地點點頭,很想問自家主子要不要這麼與有榮焉,猶豫了會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讓你查戶部查的如何了?”

“主子之前說明則為了行事方便,一定會留一批武器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我查遍了京郊,一無所獲。主子提及戶部庫房,我才繼續查下去,隻是戶部庫房難以靠近,我隻能先從人下手,查到薛舫身上的時候,我發現他是因為十二年前揚州那場災荒引起的暴亂立身的,薛舫當時是揚州府的一個衙役頭子,就是因為平亂有功,逐漸升為了今天的戶部侍郎,

十二年前的揚州,明則也在那兒,我不确定此事是否湊巧,已經派人下揚州,這兩日便能有消息。”

許月落僵滞片刻,囑咐道,“繼續查,我要知道他們将那麼多的人藏到哪去了。”

言一點頭,許月落的神思漸漸飄散,十二年前的揚州大災,他亦身處其中。那年他本是随先帝祭祖,途經此地,人生第一次體會到詩書中的餓殍遍野,易子而食是如何感受,有難民見他們車架華麗便不要命的撲上來,卻統統被侍衛毫不留情的打開,他那位皇爺爺連眼皮都不曾掀開,小月落隻能别開臉看向馬車外,他要将這一點一滴都刻在記憶裡,縱身死亦不敢忘。

車外不斷有人跪求喊着貴人,有瘦成皮包骨的孩子被父母高舉在頭頂,小月落終于怒不可遏,他帶着火光的眼神射向坐在主位上的人,那位普天下最尊貴的人卻隻是輕飄飄瞥了他一眼,教訓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眼下局面自然有該處理它的人來處理,你我皆身負皇族血統,不可逞一時意氣放棄自己所背負的使命。”

“那是何人,如若皇爺爺真有此心,那他們,”小月落的手指向窗外,“您的子民,他們怎麼會到如此窮途末路?”

姚景安猝然睜眼,帝王威壓襲向一個七歲孩童,小月落目光執拗,寸步不讓,姚景安看了他許久,隻是漠然地吩咐馬夫加快腳程。

小月落目光一閃,路邊一個男子手中的碎瓦就要刺進身下女子的胸膛,他從車上跳了下去,但來不及了,女子的血濺在了他的臉頰上,溫度還是滾燙的,他僵立在原地,立刻就有無數雙手伸向他,他們拽下他腰上的玉佩,還要撕扯他的衣袍,侍衛們也沖過來,許月落卻毫不猶豫地掙開,他自己一個人在揚州混迹了三日,終于切實體會到饑渴交加是什麼感覺。他牢牢握住祖父交給他的半隻玉哨,一路逃到徐州,找到了許家的鋪子,死死攥着掌櫃的手要他運米去揚州。

再醒來時,他已經在回金陵的車架上,也是那個時候,言一出現在了他身邊,言一告訴他,祖父向他承諾,揚州之患必解。

許月落回京後被先帝關在祭祠中反省,他就坐在一排排的祖宗牌位前反複計較祖父與皇祖父的不同,整整半月,許月落始終不肯承認皇族有什麼狗屁的使命能大過人命,隻不過是虛僞卑劣的托詞,世道唯有人心善惡,皇祖父的帝王道無情,聖人有言,取之于民需得用之于民,他的皇祖父殘酷冷血便不配為帝,或許這世上也不該有皇帝,久居高位便會生出貪戀,進而生憂生怖,他們的帝王權術全在如何永固尊榮,眼睛再也不肯平視萬民。

被放出來的許月落愈發親近祖父與父親,待到後來祖父堅決辭官,叔伯們陸續在朝堂銷聲匿迹,父親醉心學術,許家被提起時逐漸成為皇室的附庸,許月落就成了整個金陵城人眼中最嚣張不可一世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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