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卷發的大叔落後一步，對他露出一個自家孩子有點難搞的歉意笑容。

“啊抱歉。”江島一直占據着這裡唯一的秋千，以為小孩是對此頗有微詞，客氣地起身讓開。

但是被直接按回去了。

……現在的小孩手勁這麼大嗎？

“你坐，我不玩這個。”小女孩盯着他，神色和語氣都軟下來幾分。

眼前的少年面容看起來熟悉又陌生，但那道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淺淡氣味卻始終一如既往。

“咳、那什麼……我是莉莉妮特。”

她清了清嗓子，很正經地自我介紹起來，又感覺有點不太自在，暗地裡扯扯男人的衣袖，示意他也開個口。

“柯雅泰·史塔克，叫我柯雅泰就好。”

外國人？聽着日語說得挺熟練的，總不會是想拿他練口語吧？

江島有點迷惑：“你們好，我是江島……莉莉妮特不是想坐這個秋千嗎？”

“我……那什麼……”女孩的眼神四處亂瞟，終于找好一個借口，“對了，我就是也想摸摸貓咪！”

“這樣啊。”盡管感覺怪怪的，江島還是把剩下小半截的肉幹給了她，跟她一起蹲下來，“要試試看嗎？”

“嗯！”

莉莉妮特忍不住偷偷蹭近了點，這才學着他的動作，一手遞過肉幹，一手去碰貓腦袋。

本來安靜溫順留在原地的黑貓龇着牙炸起毛，像是察覺到什麼危險，警惕地一溜煙跑開了。

江島連忙去檢查她的手：“沒被咬吧？”

“沒有沒有，啊哈哈，我好像不是很受貓貓歡迎呢……”莉莉妮特打着哈哈往後瞟了一眼，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暴躁。

三人的背後。

一隻遊蕩的虛被吸引着從遠處悄然靠近。

旁邊懶懶散散站着的胡茬大叔一個眼神都沒分出去，隻漠然地往外發散出恐怖的威壓。

蹦到另一邊的黑貓舔舔爪子，尾巴輕拍了下地面，沉默地注視着這一幕。

江島疑惑扭頭：“嗯？好像有什麼聲音？”

“啊……沒事，是我不小心打到秋千柱子了。”

一個全憑本能行事的小喽啰而已，不過是接觸到他的一點靈壓就直接自爆了。

史塔克垮着臉，在莉莉妮特的死亡注視下勉強圓回來。

江島半信半疑地接受了這個說辭：“那……你小心？”

“不用管他啦。”綠發女孩無事發生一般朝懵懵的少年爛漫地笑起來，“mi……江島哥哥，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他猶豫了一下，接着又看到茶渡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很抱歉，我朋友到了。”江島站起身，從袋子裡摸出來幾顆糖塞給小女孩，“再見，莉莉妮特，還有柯雅泰先生。”

少年遺憾地先行告辭，略微彎起的眸子弧度跟他們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史塔克下意識想摸摸他的腦袋，手指動了動，最後依舊保持了沉默。

“好吧……”莉莉妮特有點失落地收起糖果，但還是甜甜地跟他告别，“哥哥再見！”

“嘶……”

看着江島跟他的朋友彙合又走遠，男人這才忍不住抽了口氣，壓了下被女孩先前的語氣激起的惡寒感。

莉莉妮特這時也一并撤去了人類的僞裝，露出屬于虛的面具。

她不爽地盯着捂住嘴的史塔克：“你有什麼意見？”

“怎麼會呢，就是好久不見你這麼夾着嗓子說話，有點不适應。”

沒眼看的男人轉移了話題。

“不過你這不是完全沒進展嗎。”

他一開始隻是被莉莉妮特拉去确認氣味的，前段時間葛力姆喬以為聞到的隻是錯覺，結果卻不盡然。

那道氣息僅僅留下來一點點微弱的痕迹，史塔克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最終還是成功借此确認了本人的位置。

可找到人之後直接把人擄回去肯定不行，莉莉妮特也下不去手。

她的計劃本來是套近乎把人套回虛圈，隻是現在看來，好像第一步就卡住了：“你有辦法怎麼不上？”

“我是順其自然派——”

能見到對方還活着已經很好了，史塔克并沒有一定要帶人回虛圈的執念。

“嘁，說得好聽，你剛剛不也還在确定他的身份。”

她控訴：“明明可以精準打擊，非要把靈壓鋪這麼開，貓都被你吓到了！我還沒趁機跟mio說上幾句話呢！”

“順便嘛順便……”史塔克眼神遊移，盡管知道這次不可能認錯，卻還是會不自覺地害怕這又是一場無望的幻影。

他先前沒有盡全力，但普通人、甚至一般的死神，都不可能在自己的靈壓之下還面色如常，更别說若無其事地跟他近距離接觸。

最重要的是毫無排斥反應，這是隻有那個人才能做到的事。

“哼，mio就是mio，不用這樣确認我也能知道。”

莉莉妮特臭着臉偏過頭，看到剛才那隻貓跳入草叢沒了蹤影，突然靈光一現。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小動物啊，要不從這裡入手吧？”

“呃，你不會是想……”

“反正那家夥肯定沒意見，走，我們回去找他！”

黑色的空腔打開又合攏，公園裡很快安靜下來，不再有任何類人生物的存在痕迹。

——

“哦呀，夜一回來啦？”

“嗯，遇到了奇怪的家夥。”

黑貓邁着輕巧的步子，悄無聲息地落在浦原店長面前。

“……還有一個有點既視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