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當時也沒弄清到底哪裡不對勁,很快就将那點違和感抛之腦後。
直到兩個月之後國中畢業,江島實央心血來潮想去打耳洞。
他現在耳朵上那個不用穿孔的耳骨夾僅僅是整個耳飾的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則是一隻連接着銀色細鍊的普通圓頭耳釘,銀鍊另一端可以挂在耳骨夾上,組成一個整體。
可惜他沒有耳洞,之前一直把耳釘那一半封存着,隻是最近畢業收拾雜物的時候又被翻了出來,讓人不由得起了點心思。
黑崎一心聞言,喊來假期裡閑來無事的一護,讓他陪江島去附近的大醫院。
他大大咧咧道:“正好你那個不管事的監護人又在催我送你過去做定期檢查,就去他的醫院裡打吧,也順便找他一趟。”
每年的定期檢查算是江島父母去世前就固定下來的項目了。
江島實央應了下來,帶着被打發過來陪護的黑崎一護去到空座綜合醫院。
衆所周知,不管在什麼作品裡,大醫院一直是幽靈經常出沒的地方。
在空座町,這條定律似乎也同樣成立。
他先去打完了一對耳洞,出來就注意到一護躲在角落跟面前的空氣說話。
按理來說,這一幕江島實央早就習以為常了,畢竟他的竹馬從小就能跟幽靈對話。
真正令他感到麻煩的是……
從江島的視角看過去,那不再是虛無的空氣,而是具有模糊輪廓的實體。
“實央?”黑崎一護解決好幽靈的問題,轉眼就發現了楞在一旁不知道想着什麼的江島。
他湊上前盯着對方略微紅腫的耳垂看了看:“已經好了?”
“……嗯,好了。”江島回過神來,下意識隐瞞了自己的變化,“現在就等人來帶我去做檢查了。”
“喔喔。”
黑崎眼尖地注意到有人目的明确地走近。
他跟江島的監護人完全不熟,但通過老爸以往描述的誇張口吻,大約也能知道對方肯定不會樂意讓自己一起跟過去。
“那你檢查完來樓下找我吧。”他收回視線,指了指窗外的綠茵,先行離開了。
沒有理會識相走掉的黑崎,眼鏡男人款款停在江島身前。
他的目光在少年被黑發遮住的半個耳朵上停留一瞬,又很快藏起眼底醞釀着的複雜神色。
“龍弦叔。”
暫且把沖擊世界觀的東西放到一邊,江島實央對着父母曾經的好友兼上司乖巧地打了個招呼。
沒錯,雖然平日裡他跟鄰居黑崎一家走得更近,但大概是因為江島父母的關系,他名義上的監護人其實是這位空座綜合醫院的院長——石田龍弦。
說是監護人,其實一年裡也見不上幾面。
對方更多的是負責在背地裡幫忙打理江島父母留下來的資産,然後定期給他打錢(。
“走吧。”
不同于一心叔的熱情奔放,龍弦叔的情緒從不外露,堪稱冷淡。
惜字如金的男人一路沉默地領着他進到院長辦公室,拿出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奇怪器械。
說是身體檢查,其實完全不是正常體檢的流程。
但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早已習慣的江島從不多問,像隻小白鼠一樣配合地任其動作。
看不懂的檢查結束得很快,也不需要等待一個從來都不會告知與他的檢查結果。
跟石田龍弦道别之後,江島實央直接下樓找到中庭草坪邊的黑崎一護。
“……阿一。”
他目不斜視地忽略掉晃悠到自己身邊的模糊影子,拉起正跟不存在之物聊得火熱的橘發少年:“我們回家吧。”
說起來,剛才跟在龍弦叔身邊的時候好像一點奇怪家夥的蹤迹都沒看到。
怎麼現在又……
江島實央忍不住将視線悄悄挪過去,不着痕迹地觀察起自家似乎有着招靈體質的竹馬。
一路上,他不知道第幾次看到對方揮了揮手,又趕走一隻硬要纏上來的幽靈。
人的承受力大概就是這樣逐步提升的。
江島實央逐漸麻木起來。
仔細想想,其實兩個月前昏迷醒來之後,他就偶爾能看到一點幽靈的模糊輪廓了,隻不過那時候又少又淡,很容易就能忽略過去。
不像現在一個接着一個,還越來越清晰,想說服自己是幻覺都不行。
兩邊耳垂逐漸爬上神經的刺痛也同樣提醒着他。
——這就是真實。
江島從來都覺得自己不過一介普通人,但那次昏迷究竟意味着什麼,又為什麼讓他在那之後突然擁有了靈視能力?
他停下思考,不再試圖給自己答案。
……或許隻要堅持這些東西無論如何都影響不到他就可以了。
附近有電車駛過,鐵軌碰撞的聲音漸行漸遠。
少年心裡卻冥冥有所預感。
——有什麼,即将偏離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