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燕别序擡手,那柄雕刻着精緻雲紋的雪白長劍便淨空浮起,迎着薛遙知驚奇的目光,他廣袖一揮——
長劍啪嗒一下的掉在了地上。
燕别序:“?”
薛遙知早知道會這樣,燕别序記憶錯亂,他少年時修的并非無情道,而仙君燕别序修無情道,無情道的修煉方式與尋常修士的修煉方式不同,靈力的運轉也不同。此時的燕别序很有可能會出現無法控制體内靈力的情況。
——這些都是修真界百曉生系統告訴她的。
燕别序又試了好幾次,體内的靈力運轉得極為艱難,甚至隐隐有失控的趨勢,他這才不得不停了下來,那些被他因為頭疼而忽略的地方,此時盡數湧上心頭。
他體内的靈力,為何如此陌生?
他究竟是為什麼會來到千裡之外的沐青州?
燕别序垂首,看着身上染血的白衣,他極少穿白衣,在山莊時最常穿的是黑衣,為什麼他身上會是一襲白衣?
掉落在地的長劍因為主人的心緒不甯,微微顫動着,發出輕微的嗡鳴之聲。燕别序彎腰将佩劍撿起來,他的劍還是那把劍,他問薛遙知:“我離家時是寒冬,大雪紛飛,可我觀四周桃花盛景,春意盎然,請問姑娘,今夕是何年?”
“滄泫7618年。”這片大陸名為滄泫大陸,距今已有七千多年的曆史。
燕别序平靜的臉上終于有了裂痕,他不可置信:“滄泫7618年?滄泫7618年……距我離家,竟已經有整整三百年。”
滄泫7318年時,劍意山莊傾覆;而在一百年後,滄泫7418年,黃昏之戰爆發,燕别序一戰成名,位列仙君。
兩百年後,燕别序被背刺,流落至沐青州的一個小村莊中。
“為何我……竟全無這三百年間的記憶?”燕别序喃喃:“那害我劍意山莊的魔種,如今又在何處?”
薛遙知抿了抿唇,半天才問:“你沒事吧?我瞧着你狀态不好,不适合遠行,要不還是暫且留在我這裡,把傷完全養好再走可好?”
燕别序如今還無法使用靈力,隻是一個身體自愈能力強悍的普通人,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他根本不可能靠一雙腳走到距離沐青州有千裡之遙的寒川州。
燕别序不動,問她:“你可以和我講講這三百年間發生的事情嗎?”
“可我也才十八歲呀。”薛遙知眨眨眼,又說:“不過我常看一些大陸風物志,你跟我回家,我講給你聽。”
燕别序慢慢的點頭。
薛遙知說:“那走吧,我們回家。”
回家?
回薛遙知的家。
燕别序擡腳跟上薛遙知。
薛遙知還是将燕别序安頓在那張光秃秃的竹榻上,她說:“我去旁邊那張躺椅上睡覺,你也早些休息。”
“你說了,要給我講大陸的事。”燕别序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缺失的這三百年發生了什麼。
薛遙知坐在竹榻邊上,想了想,還是決定說一個最具有代表性的:“你知道黃昏之戰嗎?”
在燕别序搖頭。
“兩百年前的黃昏之戰,是近千年來人族、妖族與魔族之間,爆發過的最聲勢浩大的一場戰鬥。”
“在那場戰鬥中,人族隕落了不少天之驕子,如沐青州的女皇,霜梧州的溫瑟仙君……”
大陸九洲,各有不同的治理體系,譬如漠荒州與沐青州皆是封建帝制,譬如寒川州與霜梧州又是以仙君為尊……
“有隕落便會有崛起,當年那一戰,最矚目的當屬來自寒川州的霁華仙君,據說在妖族隐世退出黃昏之戰後,是霁華仙君以血肉之軀誘敵深入,聯合各大宗門,終将魔界封印,結束了長達百年的黃昏之戰。”
“然後便沒有魔了嗎?”
當然不是,薛遙知眨眨眼,面不改色的說:“魔界都被封印了,應該沒有魔可以跑出來吧?”
“那黃昏之戰之後呢?”
“之後你該休息了。”薛遙知慢悠悠的說:“我困啦,明天再講。”
見薛遙知打了個呵欠,當真是困倦極了的模樣,燕别序便點了點頭,然後又說:“你睡榻吧,我去外面守着你。”
“不必,我去躺椅上睡,山裡晚上很冷的。”
燕别序很強硬:“孤男寡女豈能同處一室,這不合禮法。”
薛遙知好脾氣的說道:“房間裡有個小屏風,我會把躺椅拖到屏風另一邊的。”
“既如此,你該睡榻。”燕别序過去拖躺椅,将躺椅拖到屏風之外。躺椅上鋪着柔軟的褥子,還有柔軟的毛毯。
薛遙知跟上去,坐在躺椅上:“不必了,這躺椅太小,你睡不下的。”
“無妨。”燕别序很堅定的說:“我已經夠叨擾姑娘了,我幫你将被褥搬到榻上去。”
一來二去薛遙知漸漸有些不耐煩了:“真不用,你進去休息吧。那榻上有你的血,我不敢睡。”
燕别序沉默一瞬,自覺轉身進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