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大驚,一片嘩然,顔崇安與沈均同時跪下,沈均大聲控訴,“啟禀陛下,上官景勾結大梁,魚肉百姓,銷賣毒物斂财,謀害我大啟百姓,更将毒物送進皇宮,令人謀害譽王,傷我妻兒,一切皆是為了他上官家的權位,臣請陛下嚴懲,以儆效尤!”
顔崇安道:“陛下,九殿下攻下拓查蘭後下落不明,恐被奸人所害,上官景等人不必再審,即刻可斬!”
楚胤寒當即大怒,“來人!将上官景等人從牢裡拖出去,斬首,抄家!一個不留!”
“是!”顔崇安率禁軍領命奔出,楚粼帶着莊憶瑤在門外求見,雲生跟在兩人身後,楚胤寒眯着老眼細看,喝道:“退朝!”
群臣拜退,轉身皆見楚粼一身道袍而來,腰間系着三清鈴,将裝有丹藥的木盒給了岑總管,他逆行進殿,鈴聲輕動,迎了不少探查的目光。
沈均和鬼羯從他身旁經過,他将他們攔下,“你們隐瞞九殿下蹤迹,蠱惑陛下早早處決幾位大人,果然好手段。”
“你什麼意思?”鬼羯吊着右臂,毅然将沈均擋在身後。
沈均思緒一轉,示意鬼羯退下,道:“是九殿下命我等隐去他的行蹤,我乃下臣,一介文官書生,唯有聽命,三殿下若要分辯,那就到陛下那裡分辯吧。”
楚粼似是愕住,怒目視之,雲生覺得古怪,瞥見楚胤寒看過丹藥,又拿起服下,他暗自嘀咕起來,朝臣在疑惑中散去,有人猜測楚胤寒是否當真迷信了妖道。
岑總管躬身來請,“二位大人,陛下請你們到紫雲宮相見,呃,還問……九殿下到底去了哪裡?”
沈均推辭,“家中有老有小,都需照料,下官還要趕緊回去,九殿下命我等隐瞞,望陛下恕罪。”
岑總管想了想,點頭道好,領了鬼羯就走,楚粼站在原地,無人理他,他兀自微笑,跟着走,莊憶瑤雙手交于身前,處處留心,有宮女經過,見她貌美,紛紛駐足偷望。
林汐之與鳳兒候在紫雲宮偏殿,主仆二人剛用過早膳,鳳兒點了小爐煮茶,宮女撤下碗盤,送來兩隻粉晶琉璃盞。
“王妃,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些?他那鈴聲……莫說丹藥,那味道就令府中侍衛昏沉。”
“我先前在家時看過,攝魂之術需三步,藥引,執念,催化,一樣不可少,我想……把他的話本當面給他撕了,讓他見見真神?”
楚粼面色愁白,帶着莊憶瑤和雲生入殿尋了位置便坐下,岑總管看過一眼,沒有阻撓,鬼羯站在殿中,垂眸靜候。
楚胤寒一面更衣,一面想着林汐之寫給他的話,宦官為他系上腰帶,他自己又正了正,慢步踱出,“你們給寡人說說,逍兒到底去哪裡了?”
楚粼當即起身,“父王,九弟命人欺瞞行蹤,此乃欺君之罪。”他腰間鈴聲響動,又借着衣袖撥了撥。
楚胤寒正欲開口,鈴聲在腦中回蕩,他臉色驟變,雙眼瞪圓,異樣地狂惱大怒,“大膽!竟敢戲耍利用寡人!來人!給我把這膽大的奴才壓下去!”
禁軍将鬼羯押下,楚粼見他掙紮,鈴聲又起,“父王,還有沈均他們,教唆九弟視朝堂為兒戲,亦當抓起來。”
“豈有此理!竟敢戲耍寡人!”
楚胤寒掃落禦案上的文書筆墨,似怒不可遏,“來人!把那逆子給朕抓起來!”
楚粼得意笑着,牽起莊憶瑤的手,“九弟也該受受屈辱了。”
莊憶瑤回以笑容,她說她趕走了王府侍衛,順從願嫁,這話令楚粼十分愉悅,禁軍披甲提刀上殿,在他沉浸歡喜時,瞬間将他反扣按在桌上。
莊憶瑤退開,望向雲生,“你呢?不求饒嗎?”
雲生不知發生何事,惶恐下跪,“饒……饒命。”
鬼羯率禁軍再次進殿,“三殿下,你所見,皆是主上願你所見。”
楚粼雙眸難眨,看不清眼前人物,隻見自己腦中怒火,腰間銅鈴急響,“你們,你們竟敢耍我!”
楚胤寒聽着那響聲有些發寒,他一步步走到他身旁,“粼兒,寡人對不起你母妃,可寡人亦是一再護你,保你假死,令你周全,你怎就如此糊塗?”
“你都知道了?”楚粼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楚逍确實死了對不對?哈哈哈哈。”
林汐之上殿一指,“岑總管,你打算如何呢?”
岑總管立時跪下,額頭磕在地上,“陛下恕罪,奴才……奴才以為殿下的藥是真的良藥,這才勸陛下服下的呀!”
楚胤寒從袖中掏出一方疊起的帕子,裡面是含化了少許的丹珠,“你日日與寡人說粼兒在外為寡人忙碌,今日寡人便将這丹珠賜給你。”
“來人,伺候岑總管服下長生不老丹。”林汐之親手倒了水,“岑總管定要長壽,方能好好伺候殿下。”
岑總管連連磕頭,“王妃饒命!奴才招!王妃!等一下!奴才全都招!奴才念殿下幼時受盡屈辱,故而多年來一直将宮中之事傳給殿下,亦為殿下說好話,可奴才以為是殿下思念陛下呀!”
楚粼由官兵押着,無法擡頭,雙眼睨向楚胤寒,“父王,自從九弟生下來,你何曾瞧過旁人一眼,就算他們都死了,你也無動于衷,連我母親死了,你也不曾看過一眼,還期望着誰會思念你?為你祈福?你做夢!”
楚胤寒忽然扶着桌案渾身發顫,林汐之與鳳兒發覺有異,忙上前攙扶,“陛下,陛下?”
“把他關起來,關起來……”
“之兒!放開他!”
柳随風從殿外奔入,楚胤寒雙眼翻紅,雙手掐上了林汐之的脖子,鳳兒驚忙拉扯,毫無作用,鬼羯搭了把手,依舊掰不開他一根手指,他一咬牙,左手揮起砸下,楚胤寒當即昏了過去。
“把這妖道的鈴铛弄下來!”柳随風說着自己握了銅鈴動起手來,“鬼羯好樣兒的,回頭多給你燒點兒錢!”禁軍官兵将楚粼牢牢按住,銅鈴又響了片刻,很快到了柳随風手裡。
國清寺傳來十五的鐘聲,與北疆雪山腳下的鐘聲遙遙相應,楚逍在寺廟裡打坐數日,寺外桃花漸開,落入一朵,跌在他手上,他睜眼靜觀,将花握入掌心,“住持,我可否剃度。”
住持與他對坐,手中結印,睜眼看他,笑道:“将軍若想,自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