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開不下去，就他能開，那背後肯定有東西撐着。”

楚逍喝了兩杯水，躺到了床上，“如果這水沒毒，那明天你再叫我起來。”

鬼羯隻看着他，沒有說話，自己拔出刀來，有零星殘餘的血迹，他手指沾了水，一點點摳掉，刀光泛在他臉上，毫無波瀾。

鎮北軍大營裡姜離又上了幾桌飯菜，乞兒們見了皆饞得慌。

“予明，你這是辦好事了？回來幹什麼？”

“爹，你就那麼不喜歡我回來？”

姜離杯酒下肚，歎氣道：“我把你送到三殿下那裡，就沒想過你會回來。”

那乞兒将吃到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就好像，你把我娘抛下之後，就沒想過會有我，對嗎？”

姜離語塞半晌，“你不用提你娘，我問你，殿下養大你，你有沒有好好辦事？”

“殿下命我跟着楚逍，可我怎知他會在這裡？”

“他認得你？”

幾個乞兒擡起頭來，怔怔望向姜離，予明想了想，“認得，我們給他辦事來着，你大可放心，我們回來，你便又多了籌碼。”

姜離目光自他們臉上一一掃過，“好，你們可以留下。”

翌日天明，鸾城郊外，一道悶雷滾入了夢境，林汐之睜眼坐起，推開窗，往外看，淅淅瀝瀝的雨落了下來。

“驚蟄。”

“什麼？”

“我說，今日是驚蟄。”

柳随風伸過手去，在她眼前将小窗關上，“你的毒還差一點未解，别吹了風。”

林汐之背過身去，“何時能解？我怎麼還是想不起事情？”

柳随風歎氣一笑，“該想起時便會想起……你可别忘了謝我。”

林汐之杏眼閃爍，有些委屈，認為自己并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怎會？你在京中謀個差事，如何？”

“不想，我不喜歡這些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事情，每一句話，都處心積慮，多累啊，之兒。”

林汐之不記得，皺起眉頭，一副苦思模樣，“我不記得，真是這樣？”

“哎……”柳随風拍了腿，無奈道：“本來呢，我想了法子帶你逃跑的，可你說了你想回家，那咱們便回去，若你不高興了，我再帶你離開，如何？”

林汐之想了想，茫然點頭，車子外頭雨尤其大了些，重餍帶頭奔向先前大雪時埋伏的屋子，騎馬的官兵随着進屋躲雨。

柳随風要下車去看，林汐之阻了他，“你讓他們好好歇歇，我們一出去，你又該跟重餍鬥起來。”

柳随風收回要開門的手，就地一坐，“誰要跟他鬥，他鎖我在先，我隻好揍他。”

重餍嘴角淤青，望着灰蒙蒙的天，赤羽笑了起來，“重餍……你也有今天？嘿嘿……”

重餍冷臉道：“笑什麼？要不是王妃事多攔着，我也不至于吃虧。”

莫白插了嘴，“小心你的嘴吧，主上聽了抽你就不止這些了。”

雨聲細密，吧嗒吧嗒落在地上，草葉枯枝皆濕了一層晶瑩，有蟲子爬出泥來。

重餍低頭看着，用刀挑了挑，餘光瞥見禁軍官兵在屋裡躺的躺，坐的坐，不時看向自己，明顯的歇腳看戲，他不願再多說。

林汐之靜坐聽雨，想到了自己的婚事，“随風，你見過楚逍嗎？他兇嗎？”

柳随風摳起手來，“呃……這個嘛……”

“什麼？”

“之兒，你有沒有一點……”柳随風龇牙吸氣，發出“唏———”的聲音，“喜～歡我？”他說完便轉過臉去，一隻手捂了眼睛，雙唇緊緊繃在一起。

林汐之坐直低頭，發上簪子墜珠搖晃，她往後挪開了些，與柳随風空出了一人寬的距離，“随風，我許的是皇子，就算……”她說着擡眼去看，見他撐着額擋了臉，似不願看她，她便繼續道：“就算我喜歡，也是不行的。”

柳随風回頭一看，林汐之已不在原來挨着他的位置，他有些失落，卻笑着，“我可以用我的方法得到你，我也想過，但我沒有，之兒，隻要你說：‘帶我走’，隻要你說，我一定辦到。”

“随風……我……”

柳随風深吸了口氣，又問，“那三殿下呢？你喜歡他嗎？”

寂靜似雨水灑落在無邊曠野，柳随風耳中灌滿了雨聲，越來越響，細密急躁。

林汐之認真思量，不解其中滋味，“他……很奇怪，我總覺得他與我很熟悉，不論是他碰我，還是我碰他，我都有些自然而然的感覺，就是覺得，應當如此，還有他身上的味……”

她忽然停住，想起了自己的夢，“味道……”

莊憶瑤的聲音在她腦海中浮起，穿透淩亂迷離的記憶，“王妃，你懷疑過柳醫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