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之恍惚一瞬,手中長鞭落在地上,下意識地往後退,“随風,我怎麼了?”
柳随風松開手,微有失望,将她扶穩,“沒事,你隻是毒發,等到了京城,便可盡解了。”
“可是……”林汐之暗暗覺得哪裡不對,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因果,話卡在嘴裡,緊緊拉着柳随風的衣袖,腦中思緒似剛生的春草亂纏的根。
霖華哼了幾聲曲子,刀背敲了敲柳随風的肩,“注意點兒,那是别人家媳婦兒。”
柳随風側目微惱,冷聲道:“你也注意點兒,你家主子我碰不起,但我碰得起你。”
“喲,碰我?你碰一個試試?”
莫白和嬌兒不遠處聽見,走将而來,柳随風當真起了手,重魇将他阻下,“好好将人押回京城,可保你氏族性命。”
“那就快點兒,别想找我晦氣,否則我大可一走了之,氏族?我不認識多少個,而你們的主子,休想再見之兒。”
林汐之聽見了每一個字,卻不知道其中意味,斷開的記憶拼湊不起任何邏輯,她愣愣看着柳随風一人與六人相抗,似貓兒打架般相互束起毛發威脅對方。
見他們顧着争吵,吳悔繞過持棍的陸堅,爬上另一架車,敲了門,“瑤兒,瑤兒。”
莊憶瑤正要開門,門便自行敞開,在她回話前,吳悔牽起了她的手,“可有吓着?你不該跟來的。”
“吳悔,他是我爹,不論他做錯了什麼,我都不能舍下他。”
莊文遠手腳皆有鎖铐,不與吳悔相望,微微挪了腳,轉向一側,“我已向豐城百姓告罪,你今後要多護着瑤兒,否則,就算做鬼,我也要你償還。”
吳悔默了默,對莊憶瑤說道:“你沒事就好,我不能與你一處,你要當心,陸堅是好人,這路還遠,有什麼事,定要先護好自己。”
陸堅聽了不屑,“别,我不是好人,别給我起台子。”
前路傳來馬蹄聲,不過須臾,天崇衛禁軍出現在眼前,他們勒馬停住,軍馬噴着粗氣,左右踢走,“你們是何人?這地上的屍首……”那官兵認得林汐之,住了嘴,驚訝道:“王妃?!”
重魇垂眸掂掇,拜道:“屬下譽王府親衛,奉命護送王妃回京,這些是豐城時疫的罪首,請大人一并帶回。”
那官兵回頭與同伴确認,道:“我們是來捉拿妖道的,難不成豐城疫情已解?”
“什麼妖道?你們在說什麼?”
“豐城作法驅邪,糊弄百姓的人,便是妖道。”
陸堅冤枉,“不是,你們這是鐵了心要坑我是嗎?”
赤羽薄紗掩面,笑道:“要人作法的,不就是柳醫師嗎?”
“柳醫師?”又一官兵上前來,“不是三殿下在這裡作法嗎?”
吳悔以為自己知曉端倪,大聲回道:“三殿下說要去北邊兒雲遊了,豐城交給了柳醫師,是柳醫師作法驅邪的。”
官兵皆翻下馬來,往前幾步,為首的掏出挂在馬側布袋裡的鐐鎖,“哪位是柳醫師。”
人人看見了铐鎖,無人應聲,林汐之知曉他們認得自己,便問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回王妃,卑職奉命捉拿妖道,既不是三殿下所為,那便是需抓個禍首了。”
重餍抓了柳随風的手腕反向擰到背後,“得罪了,總歸回京就是。”
柳随風腕骨痛緊,重餍再稍稍用力,他的骨節就會脫開,“那你還真是手下留情了。”
“柳醫師明白便好。”重餍伸出另一隻手,與那官兵說道:“把铐子給我,譽王殿下也要他,我們同路,一并回去便可。”
那官兵正欲推拒,雪燕往他面前走,“這是譽王府的令牌,你可認得?”那令牌在她指上挂着,搖搖晃晃,她又道:“主上說了,任何官兵認不得,便可就地殺了。”
數名官兵相視确認,為首的将铐鎖給了重餍道:“那便是一路了。”
柳随風動了動,重魇将他的手再往背後崴了些,“再動手就斷了。”
林汐之去推重魇,惱道:“你松開,這裡我是主子,我們本就是要回京,誰也不許帶這鎖鍊,有什麼事情,算我頭上。”
楚逍踢開了腳邊一串不知從何處掉落的鐵鍊,擡頭望見前方山腳下似是一座邊城,他們下馬慢行,郊野房屋稀疏靠近,皆與他想的不同。
本以為是紅紅黃黃的四方土屋,看得出貧瘠,卻家家戶戶裝點着五彩的石頭,滿街佛像,人似與諸佛同在,攤販随意而設,晾曬的衣服搭在佛像前,有人路過,想拜便拜。
“這倒新鮮,他們亦不覺得不敬。”
“不着相,破萬相。”楚逍選了個無人阻礙的佛像,合掌三拜,“這是哪裡了?”
一途經的平民身着五彩豔色衣袍,一面走一面答他,“前面是郾城。”
楚逍回頭一看,那人已走遠,他道:“多謝。”那人似聽見了般,舉高手擺了擺。
“主上,過了郾城,就能到昌平。”
“先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兩人牽馬同行,路上一馬車駛過,有異國男子探出頭來,對他們揮手打招呼,楚逍怪道:“你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