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府衙門前,他們正鬧呢,忽然就倒下了,這可怎麼辦啊?吳悔正與府兵擋着,我這便跑來了,如何是好呀?”
“這是沖之兒來的,重餍!”柳随風抓起了放在藥爐邊上的搗藥杵,“你……與那幾個妖妖媚媚的,守着之兒,寸步不能離,聽明白了嗎?”
莫白和霖華齊聲應道:“要你說?”嬌兒挑了眉,去查看院牆内各處邊角。
柳随風無暇氣惱,往門外走,“我去看看,你們都别跟着!”
他出門便下起雨來,春雷翻滾而至,雨點不大,零星落下,風裡似入了冰,城主衙門一側,倒着幾個粗衣男子,身上已淋了不少雨水,卻無人去管,隻有讨說法的和無從說清的撐着傘,站在兩側,彼此僵持。
“你們府衙大擺宴席,我們呢?!如今說是治好我們,又是騙我們的,天理何在?!”
莊文遠與吳悔退在幾個府兵身後,府兵甲衣已是水光隐隐,手中長戟雨滴晶瑩,光點之中,是門外一張張鄙夷又憤怒的臉。
有人指着吳悔罵道:“吳老闆,你見利忘義!聽說是你娶了莊家小姐?莫不是你與他們同謀的?!”
吳悔冤道:“諸位,謀、謀什麼呀?我什麼也沒得呀……”
“你得了莊家小姐,附鳳高飛了!還不承認?!”
柳随風咬牙忍下漸漸清晰的吵鬧,往前擠進了人群裡,“讓一下,讓開。”他有意無意地用力推開擋路的人。
“柳醫師!你快來看看!這……”莊文遠似見了救星,對他招手。
人群裡又傳來幾聲不屑,“切,又來一個作戲的。”
“就是。”
柳随風背對似雨滴般愈漸密集的簌簌低語,前去查看倒地的死者,一一檢查,起身拍了拍手上泥塵,問道:“親屬呢?無人認領嗎?”
人群裡靜了下去,随後不少人左右張望,“是啊,親屬呢?”
又一聲唾罵響起,“親屬怕是也病死了,都是你們這些吃白食的狗官兒害死的!”
“就是!那個下毒的呢?!莊家小姐呢?!”
矛頭轉到莊憶瑤身上,莊文遠站不住腳,深吸了口氣,正要上前扛下罪名,林汐之帶着重餍和幾名女子在人群裡開了道。
“官府從未說過此事與莊小姐有關,也從未說過城裡有人下毒,敢問閣下是從何聽來,告訴你的人又是如何說出的?!”
林汐之與重餍闊步而來,走得極快,裙擺在腳邊如煙霞翻湧,重餍拔刀開路,圍了一圈的人退開兩側,舞女歌姬手握鐵鞭短刃,将林汐之與人群隔開。
雪燕鞭子甩開,裂響震耳,“清寰宗在此,無理鬧事者,就地可殺。”
“清寰宗?”
圍觀百姓交頭接耳,清寰宗消亡多年,他們依舊略有耳聞,當年的名門正派忽然銷聲匿迹,在民間一直是為鬼談。
有三兩男子顫顫退走,莊憶瑤帶着府兵自府衙角門奔出,堵了他們的去路,“幾位有什麼急事嗎?沒有的話我們還是再聊聊比較好。”
“你們想幹什麼?!”膽怯令那男子的聲音尤其歇斯底裡。
林汐之道:“不幹什麼,不是說我的血害死他們了嗎?凡事要有證據,請問幾位方才吆喝過的,有何證明?”
一男子喝道:“這幾日裡的死人就是證明!”
莊憶瑤為林汐之不平,“那活人呢?為什麼偏偏就死的都是無人認領的,與幾個在醫館鬧過事的?”
“鬧過事?”林汐之不知前後,望向柳随風,兩人同樣的不明。
吳悔附和道:“瑤兒說的是,當日情景各位也知曉,老醫師可是一點兒錯都沒有!”
一女子弱弱插嘴,“我家幾個剛剛病愈,未見又何異常,這幾日都精神得很。”
低聲細語中有人點頭,“我家的也沒事,可我還是擔心。”
林汐之氣笑,“我有何緣由要害你們?我渾身是毒,沒了記憶,為了救你們,家都沒法回了,你們這般無憑無據,就要反咬一口?”
一婆子大喊一聲,“那這死的人作何解釋?!”她喊了便退在人群裡,生怕有人抓她。
遠處一醫女跑來,高聲喊着,“等一下!”
人人回望,隻見她直奔林汐之,跪在她身旁,不住的喘氣,眼圈漸漸紅起,“老醫師殺了他們,不是王妃的錯,大家……大家……”
“什麼?”
“我就說那醫館不幹淨!”
吳悔指了府兵将醫女帶上前來,“姑娘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那日醫館裡人滿為患,不少病患年歲大了,病得急,他們仗着自己是财主老闆家的,便搶了幾個病患的位置,他們就打起來了,醫館亂作一團,幾個病急的就沒來得及救,都死了……老醫師看他們喝了解藥便會痊愈,氣不過,便讓我在他們幾個的藥裡下了慢毒,讓他們死在家裡。”
“那貓是怎麼回事?”
“我怕被人發現,放了老鼠在他們各家,引去的貓,好讓大家轉移心思,以為鬼神作祟,可沒想到……老醫師竟……”
那醫女忍着哭,說話的聲音在鼻子裡嗡響,莊憶瑤怪道:“那今日這些呢?”
“今日?”醫女不明情狀,擡起頭來,臉上已都是淚,眼中還有,容顔比挂了雨的新葉柔潤,她懵懂不解,問道:“今日……不是說這事嗎?”
“站住!”柳随風拉開藥杵扔向要跑的三個男子,那藥杵似生了眼,飛旋着依次砸在他們的後頸與腦側。
莊憶瑤令府兵将他們就地按下,“看你們往哪兒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