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逍與鬼羯漏夜出城,馬蹄往北,披風裹了新起的花香,當春時節,積雪盡消,鬼羯望向天際,北鬥闌幹,“主上,姜離會聽咱們的嗎?”
“至少他肯定不姓上官。”楚逍目視前方,夜色攜來星鬥,映在他眼中。
柳随風常看漫天繁星,掃過一眼,舒爽吸氣,“天氣好,辦事也爽利,可别再下雨喽~”
林汐之跟着他,不知前後,想不起來,這裡瞧瞧那裡看看,偶爾望天,街上依舊沒有市集,幾隻貓狗悠哉竄過,吳悔一眼一眼瞄她。
府衙内室幾具屍首靜靜躺着,皆不是來吃席的,而是席間其中幾位客人的家眷、下人,未曾露過臉面。
“我來看看!”柳随風進門便卷起衣袖來,仵作身旁兩個府兵攔在他面前,他握拳砸了他們的腦袋,吃痛甩了甩手,“這腦殼還真硬啊。”
吳悔拉着林汐之躲到一旁,“哇,郎中還打人啊?”
林汐之點頭道:“一般該打的還是打打吧?怎麼了?”
她毫無感觸,不驚不懼,淡淡然隻是看着,吳悔咽了口唾沫,“沒,沒怎麼。”
柳随風拉了藥杵掄在府兵劈來的刀上,照着他們手腕砸去。
莊家的府兵刀脫了手,忍痛後撤,怒道:“你這刁民到底是誰?!竟敢擅闖府衙!”
柳随風眉眼帶笑,“官爺,我是禦史大人欽點的驗屍官和接盤俠,你們問了嗎?不知是忠心還是心虛呢?”
仵作乃莊家表親,名喚莊文彧,将手中刀具放入銅盆水中,看着刀上血迹散開,與水相融,他深吸了口氣,“三殿下自己不來,讓你來,想必你有一手?”
“三殿下?”
莊文彧看了柳随風半晌,“楚粼,就是離宮修行,為大啟祈福的三皇子,柳醫師難道不知?”
柳随風想了想,裝作大悟,“哦!怪不得姓楚呢,原是這樣!”
“三殿下離宮二十年了,記得的人很少了,也不奇怪……”莊文彧有拿起另一小刀,掀開了一具屍首的蓋布。
林汐之低聲自語,“三殿下?”她臉上忽然熱起來,她不是譽王妃嗎?怎似與三殿下有些……天奶啊……
吳悔歪着身子看她,“王妃?王妃!”
林汐之猛的一搐,心跳到了嗓子裡,“啊?我,我我我,我們去看看吧?”
“看?!你确定?”吳悔雙目驚奇。
“啊?”林汐之沒反應過來,有什麼不能看的嗎?
柳随風繞過莊文彧,在另一側水盆裡拿了刀,“敢問莊師傅……看的如何?”
“胃裡沒有異樣,但心肺俱損,似長久心疾一般,可若是心疾,應不會一夜同時死幾個才是。”
林汐之過去一看,怔住,背過身去,“這……這有什麼發現嗎?”
莊文彧循聲回頭,直起身來,對着林汐之背影,深深一拜,“想必這便是三殿下請回來的菩薩神人了。”
吳悔目光落在他手裡的刀子上,擋在兩人之間,“這是譽王妃,你們可别怠慢了。”
莊文彧眉間一蹙,“譽王妃?”
林汐之道:“隻是未婚妻。”
莊文彧眼神一動,“哦……是嗎?不知林侯身子如何?”
柳随風搶過話來,“林侯身子硬朗,隻是手腳不大利索了,都好。”
莊文彧了然一笑,“哦……是這樣。”
“我們還是說回這案子吧。”柳随風将莊文彧扳回,讓他去看那屍首。
吳悔對林汐之招了招手,低聲喚她,“王妃!過來,過來!”
林汐之橫着挪了幾步,不想再看那停屍台上的東西,轉身面向吳悔,走了過去,長舒了口氣,“我該聽你的才對。”
吳悔拍了拍胸脯,“王妃就呆在我這兒,大人說了,我來負責王妃安全。”
“楚粼?”
“是,我可是收了錢的,保證辦好。”
“可你自己的生意呢,你娘子呢?”
“我已雇了夥計照看,娘子已得了解救,幫我看着呢。”
吳悔意氣風發,林汐之愣愣點頭,目光轉向柳随風,“你還要多久?”
柳随風正細查着屍首各處情狀,遲遲才反應,“我?呃……那什麼……吳悔你帶之兒去找你媳婦兒唠唠吧。”
吳悔樂得其所,“是,小的這就帶王妃過去。”
難得的朗月柔風,雨氣清缭,莊憶瑤在房中讀書,擡頭窗外已明月偷探,“也不知王妃願不願來……”
清簡宅院隻有約莫兩進,大門打開時莊憶瑤聽見了兩人的腳步聲,她理了衣裙起身,想要去看看,便聽得吳悔喚她。
“瑤兒!”
莊憶瑤快步繞出院子,在廳裡見着了林汐之,上前禮拜,“小女子見過譽王妃。”
林汐之連連後退,“不不不,隻是未婚妻,不算的。”莊憶瑤夢中仙般的臉落在她眼中,她想起了城主府邸中的那莊婚事,“哦!我想起來了!不好意思,我就記得我吃了頓飯,嘿嘿……”
莊憶瑤與吳悔相視一眼,“王妃有趣,請裡邊兒坐。”她領着林汐之入了房中,将吳悔關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