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憲驚道:“诶!柳醫師慎言,這可是譽王妃。”
柳随風道:“醫者面前人便是人,不論是誰。”
林汐之沒覺得有什麼,點頭道:“嗯,有理,那你可有辦法,我如今頭疼得厲害,許是車子颠了腦子?你可會治?”
“姑娘小看我,區區頭疼,一會兒便好。”柳随風将包袱放在了桌上,打開後取出了一個布包,林汐之戲本裡看過,猜測到那是金針。
“姑娘可怕紮針?”
林汐之未曾見過,隻在書上看過,搖了搖頭,道:“沒見過……可以試試?”
柳随風抽出一根放在燭火上,正反拖了兩下,聲色低柔,擡起眼眸來,始終溫和,“姑娘不會後悔的。”
空中薄雲漸消,微見日光,鸾城到京城的路途不算長,無風無雪,皓野靜寒,枯木深雪中,有幾雙眼睛頂着寒冷靜靜探查。
“那是什麼人?”
“頭兒,那是譽王的妃子,說是知道譽王落難,連夜逃了,如今看來是被抓回去了。”
“鸾城還沒有消息嗎?”
“呃……沒有。”
“過去看看,耽誤了正事,大王定會要了咱們的腦袋。”
一行斑駁灰影頭戴鬥笠,挑起捆實的木柴往鸾城方向去,木柴裡插着各自的刀。
重音在天崇衛大堂裡呆了一夜,楚勳從牢房裡出來時已渾身疲乏,她跟上前去,兩人皆拖着疲乏的身子上了馬車。
楚勳入府時聽見侍衛們回禀,沈均來過,還去了孟府,他霎時又有了些精神。
沈均知道孟懷清與皇後的關系,孟家乃是上官家一手提拔,他在孟府門外的角落裡等到半夜,不見人來,便回了府,與林安兒說他找了一日,沒有找到了解此事的人……
楚勳趕了重音回府歇息,自己無心安歇,帶了個侍衛走街串巷,叩響了沈家的門。
他打了個哈欠,忽覺動作失禮,清了清嗓子,站端正。
家丁前來開門,看見是慎王殿下,連忙躬身請他,“殿下請進,大人吩咐了,殿下幾時來,便幾時進門。”
“你家大人呢?”楚勳走進沈府,院子裡翠竹負雪似開了白花,烏石嶙峋盡是白頭之态,他邊走邊觀賞,入了廳堂便坐下,捏了捏眉心。
婢女添上茶來,說道:“殿下稍坐,大人在換衣裳。”
楚勳微微點頭,正襟危坐,直直挺着脊背,閉眼暫歇。
沈均出來時見他似在打坐,不敢驚擾,輕手輕腳地靠近。
楚勳知曉有人進來,睜開了眼,看見沈均,打量一遍,道:“沈大人有事?”
沈均抿唇尬笑,道:“沒有,就是想問問……陛下如何了。”
楚勳看着他靜默了半晌,道:“我打了楚逍一頓,父王明日就醒,貴夫人可以安心等着好消息。”
沈均一愣,心中量度,拜道:“殿下英明。”
楚勳自嘲擺手,“不,是我那九弟英明,我自始至終都是他的棋。”
沈均上前給他倒了茶,茶入杯盞,不偏不倚,“咕嘟咕嘟”地響,“殿下不計得失,遵循正道,豈能不是英明?”
楚勳搖頭,端起杯盞觀看了一下微浮的茶末,香氣自行入了喉,他喝下杯中熱茶,歎道:“光是英明,沒用,九弟是在告訴我,必要時,要懂些詭計,否則便是别人的棋。”
沈均垂眸,拱手拜道:“大啟有二位殿下,是萬民之福。”
楚勳擡手空空點在沈均頭頂,“大啟有你這會拍馬屁的,也是萬民之福。”
沈均擡眼起身,想了想,笑起來,“倒也是。”
楚勳無奈望向門外漸漸轉晴的天光,“你明日準備着入宮,咬定是我誣陷九弟便可,明白嗎?”
沈均眼珠一轉,道:“嗯,明白。”
千裡之外,昌平風沙夾雪,惡劣之景不顧朝代更疊,人去人留,千年依舊。
上官景坐在梁王軍帳中舉杯痛飲,酣暢道:“大王,若姓楚的召我入京,還請大王費心做個戲,起個兵?”
梁王手握杯盞頓在眼前,險些灑出,“将軍可不能耍我。”大梁兵力不及大啟,梁王唯恐是個圈套。
“大王,上官家要的就是邊境不穩,怎會坑害大王?”
梁王飲下杯中烈酒,慣愛這燒烈之感,鎏金銅盞敲在桌上,“好!那這批貨,上官将軍便想想辦法了。”
“大王放心,大啟人多地遼,隻要敢走,自然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