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手機,點亮小片世界。
接着又重歸黑夜,光被關進了耳朵裡。
“白肅。”
蘇施映慢慢蹲下,“你剛剛去她房間想幹什麼?”
“施映姐,我隻是确認蘇虞會不會幫你去見許旬…”
“白肅,叫她蘇虞姐。”
“……知道了。”
“白肅,為什麼小虞會知道是我和蘇盈見的最後一面,還知道我們談的什麼,啊?”蘇施映聲壓很低,像來自深海地底,“這件事隻有你我知道才對。”
白肅無言,通話沉默了片刻。
“昨天我已經提了聯姻,你為什麼還要插嘴?”蘇施映起身走向浴室,聲音變得清晰又混沌,“你到底是不是我弟弟,想不想讓咱們拿下蘇氏!說話!”
“對不起。”
“若不是小虞心軟。”蘇施映深呼吸一大口,平複情緒道,“我是私生女這件事早晚都會暴露,和權勢聯姻,才能讓我保住現有的股份,才能幫你的攝日科技走出這次财政危機,知道嗎?”
揚聲器被打開放一邊,卸妝水浸敷在還涼的眼上。
“知道。”
“白肅,我是因為你才變成外姓人的,你是我弟弟,得聽我的話。”
近乎威脅的話說完,蘇施映在挂斷前對他安慰補充了句:
“放心,我有預感,蘇氏集團還會是我的。”
另一頭,終于有空補寫自救計劃的蘇虞打開了備忘錄。
手機像會導電,蘇虞從手心到全身發麻,像有無數根桃毛般的針尖,在皮膚下生長,從手心觸及她的全部。
怎麼回事?
這備忘錄很長,全是熟悉的人名,還有未來的事!
是精神分裂嗎?
她對這兩天發生的事記得一清二楚,但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樣說,那樣做!
她不會為蘇盈哭泣,不會甩開許旬,更不會讓他和别人聯姻,就算施映姐也不行!
蘇虞有些喘不上氣了,她往下翻,在一年半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7月23日下午三點,蘇虞墜崖,當場身亡,定性為自殺。蘇氏捐贈數百萬于綠水青山建設,撫平社會輿論。】
蘇虞的全身上下的每個毛孔都在擴散呼吸,無聲呐喊,無數疑問湧來,她想要另個人格大聲告訴她,這是不是真的。
可沒有,她的腳跟踩在棉花上。
剛剛回暖的手掌撐在冰涼的大理石島台上,剛做的美甲嗒嗒地按左上角箭頭,可怎麼也退不出去,蘇虞急的想哭。
畫面突然黑屏,來電話了,蘇虞沒看是誰直接接通。
她隻想逃離,那些文字會亂蛀噬人。
“喂……”蘇虞聲音微啞。
“你哭了?”
白肅疑問中帶着肯定,兩邊都沒說話,隻有白肅那頭不斷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過了幾秒:
“開門,我在門外。”
“你幹嘛,有事電話說!”
蘇虞語氣不佳,又在心底罵了句小白臉。
白肅總纏着她有男朋友的姐姐,雖然她剛知道宋昶青腳踏兩隻船,但攝日科技是許旬的對家,她喜歡不來。
白肅換了個話調,溫柔了些,“許旬主動取消和你姐姐的相親了,還有……”
“還有什麼?”蘇虞問。
她三兩步走到門口,手心攢緊門把手,眼淚滴滴墜在木地闆上。
白肅握着手機低垂着頭,感受一門之隔的她。
“你開門我會說的。”白肅道。
蘇虞一把把門拉開。
白肅站在光下,身後走廊的落地窗大開,微風和正午陽光吹了進來,像她丢了二十四小時的自由,像是白肅要說的好消息——
“快說啊,還有什麼?”蘇虞厲聲,淚水滾落。
蘇虞淚眼婆娑,緊着身上一沉,白肅竟抱上她,淚眼随即模糊了他的純白短袖。
結實緊緻,蘇虞下巴抵在他鎖骨下,她差點忘了,白肅就算小他三歲,成熟男性的荷爾蒙也能滿到溢出來。
“你幹嘛!”蘇虞掙脫。
“許旬說他會和你聯姻。”氣息噴打在蘇虞頸間,說話的白肅似乎比她還傷心:“他還說隻能是你,所以你不用傷心了。”
“我早知道許旬會這麼說好嗎?”
蘇虞冷笑一聲,“那你這是準備幹嘛?纏上我了?看我像是能當掌權人,就勾搭我幫你技術入股?放開我!”
他攬得更緊,“就一會,拜托你。”
蘇虞眉頭緊蹙,不放棄,頭稍稍偏移了些,微涼面頰擦過他的滾燙耳垂,他躲了一下。
“對不起,還是沒能找到你母親,蘇氏集團迫于輿論壓力已經宣布蘇盈墜崖身亡了……對不起,蘇盈是愛你……”
“嘭——”
“滾開啊!”蘇虞在門後大吼,“她怎麼可能愛我?”
說完,一陣腳步聲遠去。
蘇虞看不見門外,白肅正替她在漲了潮的感傷裡流浪。
但還好,四周還有白夜環抱。
白肅轉身走了,原身蘇虞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