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燼晚上吃完飯便回桃夭居了,後續淩酒酒沒滋沒味吃完,回房路過桃夭居看見屋裡映出的剪影就坐在不遠處的高亭上發呆。
夜月涼如水,天同星君遛彎回來的時候,見她一個人披着鬥篷裹得像個粽子似的在這裡沉思,笑呵呵問:“還在想長生殿的事呀?”
淩酒酒長歎口氣,“師父,我問你哦。沈燼……當初命星顯現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場景啊?”
泊塵:“你問這個做什麼?”
淩酒酒:“你就說嘛!”
“好好好……”泊塵頗拿她沒辦法,捋着胡須歎聲回憶,“當時那場景啊,應該也算是千載難見了吧……”
栖星宮中命星顯現于宮内弟子而言算是一件大事。
修仙便是登天梯,而修行至化氣便是第一階,化氣紫微命星顯。在當天,宮内所有星君、弟子、都會聚集在長生十二神殿的第三殿——“冠帶’殿,齊身而跪,紫微星盤上顯現誰的名字誰就上前,命盤會一一顯現新弟子的命格命星。
當時他是那一屆弟子中最受注目的驕子了,在場不少星君與弟子都是等着看他的命星的。
紫微命盤顯人命星的時候,會根據所屬五行與星象廟弱情況有自然變換。
如貪狼屬木,可能會有藤蔓纏繞于樹、天同屬水,會有溪水流淌潺潺;有的星象特别好的,還會引來靈鳥盤旋在半空啾啾鳴叫。夢幻之場景,有時能令阖宮上下在幾天後都還在感慨讨論個不停。
“江遙,命貪狼……”
“姜朝泠,命巨門……”
“沈燼……”
輪到他的時候,他上前,與先前所有人一樣跪下。
然而方才樹茂鳥鳴的場景瞬時變了,天空忽然籠罩下層層烏雲,世上的一切仿佛都被吞沒,滾滾雷鳴藏在烏雲裡。
“七殺、災煞、絕命、天厄”幾顆星顯現在他的命盤上,無窮滔天的火頃刻而下,場景明明是虛幻的,但那身臨其境的灼燒感還是燒得在場人不少人四處逃竄。
“災、災星!”
“殺了他!殺了他!”
漸漸的開始有弟子絕望地喊。周圍場面混亂。星君們都在倉促地穩定着局面,漸漸四周開始有主殺還是主留的聲音。
他隻跪在那兒仰頭靜靜地望着那個命盤,眼底卻始終平靜的像灰燼一般,像在說:“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
命運不管給予過他多少希望,可終歸,都會是這樣的。
……
話說回來,淩酒酒托腮看着遠處窗裡的剪影,問:“沈燼真的不能去長生殿嗎?”
“這是諸星君讨論後決定的。”泊塵撫須說:“留下他的命,算不殺害無辜;不授予他術法,算防患未然。他今年已是未授上星命的第五年了,唉……”
“沈燼……會變壞嗎?”淩酒酒喃喃。
“這我就不知道了。”泊塵歎了聲又嗔怪地敲了下她的腦袋。
“他會不會變壞我不知道,我是知道你要是再這麼懶蛋下去可就要壞事了!快好好想想你的術法吧别想有的沒的了,這次要是真分到了個最末班我們天同的臉真的就丢盡了……”
淩酒酒蠻不樂意地朝他撇了兩下嘴不理他了。
淩酒酒其實在想的是,造成他這一切的……真的是她嗎?
或者說……她知道,這本書的一切設定都是她造成的。
而她究竟該為此付多少責任?
一本書,就像一個世界。
世界上總是有好人就有壞人,有窮人就有富人。她當時隻是為了創作這麼一個角色才賦予了他這些背景。可是那些苦痛……真的都是真實的嗎?
這些日子淩酒酒有時候都有些恍惚這個世界的虛幻和真實了,她呆呆看着遠處窗裡沈燼的剪影。
他似乎正在寫字,身形挺峻,冷峭清瘦,映在窗紙的影子宛如生于嚴寒的松柏。
淩酒酒許久望着不禁一歎。
他多愛學習啊……
怎麼想個法子,能讓他去長生殿呢?
……
桃夭居内沈燼的确是在寫字,雪白的紙面上寫下的卻是三行字:
咒殺
赤鋒宗
刀林血冢
燭火在深黑瞳仁中迸碎冷意,他目光微凝。
莫飛瀾先前陷害于他卻不下手真殺他,定是想從他身上拿到什麼。
而莫飛瀾此刻又被咒殺,說明想從他這兒拿到什麼的人另有其人。
咒殺術最後一次出現是在赤鋒宗門。
如果操控莫飛瀾的人和赤鋒宗有關……
那赤鋒宗和當年的刀林血冢,又是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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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逢“五”日,諸星君在紫微殿議事過後,淩酒酒卻帶着沈燼直接踏上殿來,聲稱有事要禀。
淩雲木便不禁訝異一笑,對衆星君道:“諸位,那就勞煩大家再暫留片刻,聽聽酒酒的發言?”
淩酒酒就腦袋一揚,笃然道:“長生殿,我要去甲班!”
話落,整個場面像沉靜了一刹後爆開了一片嘩然,仿佛石破天驚。
天同星君正在舉着水囊喝水,聞言一口噴出來直接将站在前方的天梁星君噴了個淋頭——
這這這小丫頭知道上進了是好事倒也用不着這麼激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