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裡仿佛有三百六十個小人背對着自己蹦迪,然後在舞步即将進入高潮後猛然轉身,向着甯姝友好打招呼——
嗨,我們是明叙知。
想到這,甯姝忍不住又倒抽一口冷氣,步子發軟,幸虧李嬸托着才沒有栽倒在地。
沒事的,沒事的!
她在心底瘋狂安慰自己。
小小明叙知罷了,又不是什麼冤魂惡靈,有什麼好怕的。
甯姝試着睜眼去直面恐懼,卻不料剛眯了一條縫,就見一張怼着她,并對她投來關切的目光:
你沒事吧?
明叙知這一看不要緊,直接把甯姝原地吓得魂飛破散。
她有事!有大事!
原先隻是小人跳舞,而現在猝不及防這麼一突臉,簡直有一種意識裡幻想的鬼怪成真,獰笑着要扇她大逼鬥的荒謬感。
以至于先前做的心理建設全當扯淡。
難怪國産恐怖片裡喜歡用一驚一乍的詭異畫面和驚悚音效吓人呢。
這擱誰誰不害怕?
這下甯姝真算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與手段,眼睛一閉,就連李嬸也扶不住她。
可預想中摔地的疼痛感沒有傳來。
有人在她即将落地的前一刻穩穩地将她托在懷裡。
還是明叙知。
冬季的傍晚薄霧稀疏,路燈趕巧在這一刹那通電,昏黃的光線打在兩人臉上,多了幾分旖旎的暧昧。
彼此的距離很近,以至于甯姝可以清晰的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比平日裡的2B鉛筆味少了些許木質辛辣,多了縷甜膩的果香。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明叙知的心髒跳很快。
自己的心髒也是。
這種感覺很奇妙,渾身輕飄飄的,臉頰發燙,喉間幹燥到發澀,連呼吸都在那一秒停滞。
“你……”
甯姝聽見明叙知張了張嘴。
然後就是“咚——”的一聲。
這個惡毒的男人松開了手,妄圖以一種十分殘忍的方式将甯姝摔死。
可甯姝也不是什麼好人,她扯着明叙知的衣領,整個人就那麼往下一墜,大有種同歸于盡的架勢。
最後的結果是兩人雙雙栽倒在地。
熱烈糾纏的氛圍不是心動,而是雙方腎上腺素之間的較量。
臉紅心狂跳也不是韓劇裡的情愫暗生,單純的是仇人見面的氣血上湧。
什麼都是假的,唯有弄死對方的心是真的。
明叙知“嗤”了一聲:“又是你。”
甯姝不甘示弱:“那還真是不巧。”
他們這邊氣氛劍拔弩張,到讓一旁的李嬸摸不清楚頭腦,但見雙方倒地不起,她又急道:“你們這倆娃娃搞什麼?還不快起來,天寒地凍的别生病喽!”
甯姝不動聲色地别着明叙知的胳膊,面帶微笑:“嬸子,你挑的這小夥看上去身體素質不太行。”
将手反壓下,明叙知慢悠悠站起身:“李嬸,看來這位姑娘上午掉河裡似乎還沒有緩過來。”
甯姝身體一僵。
果然,聽到這話,李嬸忙道:“咋搞的哦,怎麼就掉河裡了,礙事不?”
“應該沒什麼事,畢竟在監獄裡身體素質……”
明叙知陰陽怪氣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甯姝一個彈跳起身,飛撲着捂住他的嘴:
“小問題,嬸子,不都說冬泳有利于身體健康嗎,我這就跟風試試。”
李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忽然想起什麼:“你們兩個娃兒認識?”
“沒有。”
“沒有!”
這下倒是邪了門的默契,兩人異口同聲,下意識相視,在接觸到彼此目光時,又倏然嫌棄移開。
看起來雙方都不是很有接觸的意願。
然而李嬸沉浸在即将可以促成一段“美好姻緣”的幻想裡,沒有注意到兩個人的小動作。
她眼睛一亮,牽起明叙知的手就道:“嬸跟你說,小甯這孩子好啊,當年城管來查,要不是她憑借着一己之力開路,我們一條街都得去交通大隊那裡喝茶。”
李嬸常年做些粗活,手上老繭密布,再加上剛剛給甯姝拿了隻烤紅薯,皮上烤焦的碳痕還留在指尖。
而明叙知一身白色休閑毛衣,鼻尖架着金絲眼鏡,看上清清冷冷,一副潔癖很嚴重的矜貴模樣。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現下被李嬸這樣握着手,表情也沒有絲毫不樂意,隻是濃眉微挑,順着小老太太的話接下去:
“是嗎大娘,那她可真厲害。”
李嬸聽到有人認同自己的話,笑得合不攏嘴,歲月留下的刻痕堆在眼角,顯得頗為慈祥:
“對啊,我就說小甯這孩子好啊,小人畫得可好,那群上學的小孩子就愛來買她的畫,一挑就是好幾張,喜歡得緊。”
話題似乎一下變得頗為敏感起來。
至少甯姝心中一動。
她光顧着和明叙知明争暗鬥,已然忘了現在事情的另一個當事人就站在面前。
如果李嬸能解釋清楚,也就意味着和明叙知的這點破事終于可以進入大結局。
明叙知則繼續試探,貌似很想把甯姝黑心販子這個稱号捶死:“大娘,方便描述一下是什麼畫嗎?我看小孩子喜歡,想買一張送給親戚。”
李嬸思考着描述了幾句,又忽覺不對,騰出隻手一把将甯姝推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