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這是一個小說世界，而我隻是其中一個小說角色？”

卞喧的書房裡，齊暖捂着隐痛的心口，看着卞喧有些不敢置信地走來走去，一邊喃喃着一邊抓着頭發，“不是，為什麼啊？齊暖你看我的手，我的腳，這不都好好地在這兒嗎？我明明是個活生生的人吧？看上去哪裡像是個小說名字了？”

關注點竟然在這裡嗎……齊暖啞然。“畢竟這不是普通的小說世界，更準确地說這是一個可以供養小說作者生命力的神器，那些靈力都通過神器被她吸收走了，所以我們隻能修內力了。”她進行了一番補充說明。卞喧自從山上下來後便恍恍惚惚的，走到神醫門後才猛地清醒過來，他不由分說地把齊暖拽進書房之中，第一次無視了奚玉照的存在。

于是齊暖隻能有些尴尬地匆匆跟奚玉照保證了會好好照顧好卞喧，然後便被卞喧啪地一聲關在了門中。擁有衪與齊暖對話記憶的他噼裡啪啦向齊暖甩出一堆問題，齊暖在稍稍隐瞞了某些事情後還是相對完整地回答了他的提問。

然後就有了現在的這一幕。齊暖歎了口氣，看着卞喧把自己的頭發抓得一團亂遭，上一次還是在他最初面對花翎之毒時有些束手無策的時候。

“所以……如果你死了，我們會怎麼樣？這個世界會崩塌嗎？”卞喧用兩隻手捂着自己的頭，神情竟是難得的帶了些惶惶之态。

這倒是把齊暖問住了。她如果死掉的話，【荃不盡】就會停止向帝姬提供生命力。但若是帝姬自己争氣，或者有什麼新的續命手段的話，好像也……不會發生什麼？等等，如果遊紫殺她是為了讓帝姬死的話，那她為什麼不直接在仙界把帝姬殺掉？帝姬那麼虛弱的身體，應該抗不住一點遊紫的攻擊吧。

齊暖以前從來沒考慮過遊紫殺她的動機，這一考慮之下想得入神，竟然忘了回答卞喧的問題。這可犯了眼前之人的大忌——“齊暖——！你在聽嗎——！”

齊暖猛地回神。無他，卞喧的聲音太大了。“聽到了師父，我是因為不确定答案，所以在仔細斟酌語言回答您呢。”

“真的嗎？”卞喧狐疑。他将本來扶頭的手下移，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顯見是自己也被自己的聲音震疼了。

“真的。”齊暖一雙清澈的眸子認真地望着他，“雖然從曆代女主的經曆來看，似乎我死了不會影響什麼，但眼下這本小說處于無人寫作的狀态，會發生什麼也不好說。”

“我看出來了，你确實什麼都不知道，這不廢話嗎。”卞喧有些陰恻恻地道。

“是啊。”齊暖承認得坦蕩大方，然後笑道，“所以師父可得保護好我的安全。”

她本是帶了些玩笑的意味，然而卞喧卻當了真。當日齊暖回到自己房間之後，卞喧繼續焦慮地在屋中走來走去，就齊暖的安保工作設計了好幾套方案，然而都因神醫門的人丁凋敝而先被他自己罵着自己給否定了。

當然，齊暖是在第二天醒來之後才得知這件事的，現在她在不自覺中又入了遊紫的夢境。

夢境之中，遊肆正坐在遊紫的對面，他身前的桌案上擺着點心與梨花釀，遊肆随意地取了一塊、贊不絕口地嘗着，一面又喊遊紫給他再倒一杯酒。

“兄長便這般開心嗎？”遊紫從善如流地倒酒，用雙手推到了他的面前，撤回手後也給自己斟了一杯。

“這梨花釀清而不薄，醇美回甘，卻是好酒。”遊紫看着遊肆有些走神、偷着傻樂的模樣，搖了搖頭，失笑道，“不過齊小姐替太子殿下查清了朝暮樓和元寨之間的關系，又被卞門主收為弟子，而奚門主靈器将成，潞江水患或将徹底解決，也确實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她無意間提到的齊小姐似乎成了将遊肆拉回現實的鑰匙，遊肆或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輕咳了一聲道：“你說得都對，但我最開心的還是另一件事。”

遊紫握着杯子的手頓了頓，她垂下眸去不看遊肆那根本抑制不住雀躍的神采，轉了轉手中冰冷的白玉杯，拖長了語調問：“哦？是什麼事？”

輕咳的掩飾稍縱即逝，遊肆的眉梢眼角都飛揚了起來：“齊小姐說，她要送我禮物以做報答呀！你說她會送我些什麼呢？”

“兄長若是想知道的話，直接問不就好了。”遊紫将手中杯攥得很緊。

“诶，那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遊肆随手一擱酒杯，又拈起一塊點心，邊嚼邊含糊不清地道，神思又不知飄向了何處，“知道的話，就沒有神秘感了，但又好想知道。唉……你說她會送什麼呢？那樣正經的大小姐不會送我些文房四寶之類的吧，雖說我也用得上啦……”

遊紫歎了口氣，終于忍不下去了。她放下杯子，含着薄怒咬牙道：“兄長，那份禮物她明天就送過來了，你不如好好過好今天——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咦，你怎麼知道……”遊肆自動捕捉到了重點正要追問，卻在看到遊紫的面色後硬生生把問題問了下去，轉而改成了——“什麼日子？”他下意識地問，想都沒想。

“是我的生辰。”遊紫忽地一下站了起來，将手啪地一聲摁在了桌子上，帶着興師問罪的氣勢傾身探向他，緊緊盯着他的眸子，“也是你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