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穿黑色的衣服?又為何會這麼說?
然而齊暖此刻無法細究這些問題,眼前之人正一聲聲地喘着氣,狀況很不好的樣子,她擡手一摸他的額頭,被那熱度所驚的同時也摸到了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齊暖轉而在黑暗中摸索到他的左手,把上了他的腕脈,脈數而澀,俨然一副火邪内盛、毒邪外發的脈象。她想了想,放下了他的手,轉而從自己的錦囊中先找點應急的藥丸給他服下。
然而她才剛剛摸索到錦囊還未找到藥,司與那隻左手卻又伸了過來,灼熱的溫度燒到齊暖的右手,他将她的手強行貼到他的心口處,齊暖一時沒有蹲住,整個人一個趔趄便向他撲去,夢魇之中的司與頓時悶哼一聲。
他難抑的喘息、如鼓的心跳、不成語調的言聲就這般撲在齊暖的耳側,齊暖活了這麼多年還從未和哪個男人有過這般貼近的距離,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司與。”她感到自己的耳朵似乎也被他的熱度傳染,若是周圍有個光亮應該也是一片赧然的紅,“司與……”齊暖一聲聲地喊着他,同時試圖掙脫中毒之人的束縛,然而司與皺了皺眉,卻将她攬得更緊了些。
“齊暖……”
就在齊暖不再試圖掙脫束縛,轉而嘗試轉轉手腕,試圖在不動胳膊的情況下摸到錦囊之中的藥丸之時,卻聽司與低低地喚道。
齊暖從來沒有聽見過司與叫她的名字,此時一聽心中不由一喜——他意識恢複幾分了?
然而下一刻司與就向她潑了一盆冷水:“……為什麼要……出現在我面前……”
心中對她的不喜終于借夢魇流露出來了嗎?齊暖頂着莫名失落而複雜的心情終于摸到了錦囊,她幹脆用了點力氣将錦囊從腰間扯了下來,轉而拿到胸前再細探她所需的藥物。
可似乎感到了她的不安分,司與松開了她的右手,卻轉而用這隻手将她更深地圈在了懷中,“冷……”他喃喃着,圈着她的兩隻手都在顫抖着,“你不該來的……”
齊暖難得的旖旎心思終于被他澆滅了,雖然被他禁锢着動作艱難,但她盡力地履行着自己醫者的職責,終于也是取到了自己所需的藥物。
那人還在念念叨叨:“也不該離我……離我這麼……”
齊暖卻已然抽出了自己的左手,在黑暗中胡亂摸索着,一路從他的下巴摸到唇邊,同時用另一隻手捏起他的雙頰,迫使他張開口,最後将他含糊不清的呓語聲用藥堵回了嘴裡。
“唔……”被塞了藥的司與卻并未好好将藥咽下去,他喉結滾動着似乎是想把藥吐出來的,然而齊暖自拜了卞喧為師後别的學得如何尚且不論,強制喂藥的手法倒是學得漂亮。
她一面掀開他的衣襟,摸到了司與的天突穴後按下,一面用手撐起他的下巴,使他的頭微微向後一仰,又按住了他的喉嚨……司與喉結不由自主地一滾,這藥到底是讓齊暖喂下去了。
齊暖此時終于将事做完松了口氣,她正欲放手,卻覺手上忽而蔓延而至一陣潮濕。
她一怔,這自然不是司與的傷處,也不可能是他額上滾落的汗珠,那便隻有一種可能了——齊暖擡手摸到了他的眼角,果不其然摸到了滾燙的淚水。
他在哭。
“……”齊暖忍不住稍稍反省了一下自己剛才略顯粗暴的喂藥動作,可是應該不至于吧,她如此想着,卻到底還是将手悻悻地放了下來。
齊暖喂他的是卞喧特意給她的解毒藥丸,據卞喧說雖不一定對症,但吃下好歹不會被毒毒死。漸漸地,司與的呼吸聲不再像方才那般粗重,禁锢着她的兩隻手也漸失力道,這一次齊暖稍稍動了動就離開了他的胸膛,他似乎是還想伸手去抓她的,然而才搭上她欲離的手,指尖卻軟綿綿地滑落了下去。
“冷……”他卻還在低低地道。
這地道确實是夠冷的。已經站起來的齊暖到底于心不忍,還是将自己的外袍解下來,俯身披在了他的身上。
于是司與冰冷的淚便自下颌滴到了她的正收回的手背。
齊暖一時也不知拿他如何是好,收回手來歎了口氣,便轉身去探尋周遭的環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