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大人所飲之酒的杯中。”齊暖道,“反倒是其他三人以及酒壺中都未查到毒藥的痕迹,這倒也能勉強解釋為何隻有蕭大人一人發了瘋。”
她看樣子也是不太相信這個結論的。遊肆掃了眼混亂的現場,問:“目前堂審又是什麼情況?”
“争論的焦點在于這毒是什麼時候所下,又是什麼人所下之上。”齊暖便回答道,“那酒杯是店小二一并拿來的,實際上在飲酒之前還被四位大人用來飲茶,飲後也并未見異樣。事發後按察使司帶走薄、魏二位大人,仵作對現場進行勘察,這才在蕭大人的酒杯杯壁之上發現了毒藥。”
遊肆托腮陷入了沉思。能将毒下在杯壁之上,顯見是早有預謀,然而店小二拿杯子有很強的随機性,下毒人怎麼能保證一定會将毒下給蕭慜、又使得蕭慜正好發瘋掐死了江述呢?若說這是偶發事件,那為何中毒者與死亡者正好是下午将要出發去調查案情進展的江、蕭二位,而非是薄、魏兩位?
或者将思維跳脫出常規來看,此事若真有平淮那人的手筆,那她所傾向之人倒很明顯了。隻是殺了兩位京官,縱然可以保住沈梓文一時,然而将事情鬧這麼大,又真能護他一世嗎?
以她的能力,殺四個人都綽綽有餘,為何最後還剩了兩個人?是心軟、不屑一顧,還是另有所圖?
他斟酌了一下,才開口道:“薄大人懷疑此事背後有九巍山之人手筆,你如何看?”
“既然起先杯中無毒,起碼是在倒酒後才有了毒,在場始終就隻有四個人,總不能是江大人下了毒吧。”齊暖稍稍換了個坐姿歎了口氣,“神君,在沒有新證據且用常理講不通時,也就隻剩下那一種可能了,不是嗎?”
遊肆正欲說些什麼,然而廳堂首座坐着的江南按察副使孟盞忽而開口打斷了堂下店小二的哭訴,“好了,你的情況本官也知道了,重複的也就不必再說。”孟盞皺了皺眉頭道,他蓄了一把白黑相間的胡子,此時擡手捋了捋,複而轉頭問右側之人,“寂石,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若無,我便派人去請薄大人、魏大人與沈大人。”
張克夢還沒開口,坐在孟盞另一側的嚴鈞卻忽而開口道:“孟大人,這案子與薄、魏二位大人直接相關就算了,怎的還要把沈大人請過來?”
他語帶不善,張克夢顯然是早有領會,并未置聲。孟盞作為主審人隻得道:“我最初接到案子之後便問詢過薄大人,死者曾在席間談起沈案下步調查方向,雖無直接證據表明沈大人與此案有關,然而此事沈大人亦算有作案動機,請之一來按察使司,也隻是正常的審問程序。若沈大人當真無辜,也不過走個流程罷了。”
嚴鈞冷哼一聲道:“如此重的案子,未到堂審之時,主審官竟與嫌疑人私下溝通。孟大人,你這不合規矩,我是要參你一本的!”
一旁的張克夢于此時開口道:“嚴大人這話言重了。孟大人問詢時,按察使司的幾位大人都在,算不得私下溝通。”
“既然如此,那還請三司的副官來共審作甚,你們按察使司自己解決此事不就好了。”嚴鈞怒極反笑,“你們自己先不守規矩,也怨不得别人有異議吧——不就是去請沈大人嗎?來人,去沈府請沈大人去,我便要看看你們能審出來什麼!”
這顯見是越俎代庖。孟盞與張克夢面面相觑,都從對方面上看出了無可奈何來,孟盞隻得也叫了按察使司的人,去請薄見盈與魏将從去了。
“我想我得去現場與屍體處看看才能确定到底有沒有器外因素的影響。”收回視線來,遊肆與齊暖這樣講着他剛才沒來得及說的話,“但是你這裡我總歸放心不下,所以還是給你個神器吧。”
他終于下定決心,一面這樣說着一面在掌中凝出了神器投影來,兩隻一模一樣閃着蛤蜊光的銀色貝殼就這般出現在了他的掌心裡。
“好。是什麼?”齊暖看不見他,自然也看不見他手中的東西。
“算是個耳環,你我各自一隻,彼此都能聽見對方的聲音。”遊肆傾身下來,“别動,我給你戴。”
靠近了才能嗅到,齊暖身上有股幽蘭清馥的暖香。她的耳垂很薄,正中間有個耳洞,被磨得不小,顯見之前也是經常戴耳飾的。
她雖然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也依然維持着之前的動作,然而當遊肆的手碰到她耳垂的時候,她的耳廓還是不可避免得紅了起來。
“大小姐害羞時倒是新奇,旁人都是從耳垂紅起的,你卻是從耳廓。”遊肆怕她覺得不好意思,便先扯了句别的。
不知為何他此言一出,齊暖的身子輕微地抖了抖。“聒噪。”她嗔聲也不似先前那般冷靜,“戴好了嗎?”
“好了。”遊肆笑道。他的手自然是極快的,給齊暖的左耳戴上之後便也順便給自己的右耳戴上,“需要的時候就喊我一聲,不想讓我聽見你這邊動靜的話,摘下就好了。”
齊暖擡指撥了撥耳邊新出現的耳飾,沉默了片刻還是道:“多謝神君,不過這是第九次了。”
“嗯。”遊肆應聲,“之後我大概還會再召喚個儲物的神器來,此後的那六次,如無意外應該就不會再用了。”
齊暖不置可否,卻輕輕地歎了口氣:
“你去吧。一切小心。”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