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來就遭賊。哥哥,你别打斷我。”黑皮撇撇嘴抱怨道。
原來不是這兩日,顧言卿還以為宋介安瞞着她先行動呢,她讪讪道歉。
若是宋介安知道了,又要說她對他一點信任也無了。
“而且自從那人去人祠堂後,聽說那人去幾天戴夫人就做幾天噩夢,說是亡夫托夢,邪乎的很。”
黑皮故意扮鬼臉吓人,被同窗直說無聊。
黑皮口幹灌了口水繼續說:“你們。想啊,先是要挖人家墳,再是遭賊,後又是噩夢啧啧。”
壯實少年盤腿在椅子上,“肯定不是大人物偷的。”
“子不語怪力亂神,”一個少年做老成狀猜測,“或許家中下人見主家不在了想謀後路,假做盜賊實為内賊。”
稚嫩少年一戳一戳點頭附和,“有可能。”
“哥,你覺得呢?”
雖然不是近日發生的,但顧言卿不放心,心裡藏了事情,也就無心想少年們的問題。
她随口道:“我也覺得是内賊。”
此時茶倌提着茶壺出現,給顧言卿奉上。
“客人,您的茯茶好了。”
茶倌擡手給顧言卿沏茶後放下,見到鄰座幾個少年書生,道:“幾位少爺,可不要喝水喝飽了,哪裡還有肚子喝茶。”
想來他們熟識,顧言卿見茶倌熟稔地告誡少年們。
少年們嬉笑:“不會的,我們還是老樣子。”
“好勒。”茶倌擡步又走了。
算了,想也無用。
顧言卿埋下紛亂心事,安心品茗。
茶霧朦胧了她的眉眼,消減了她天性自帶的冷情,柔和了刻意地淩厲五官,如同茶室無人在意的僻靜角落裡,累年積累而生的青澀霧妖。
茶倌送走一位位客人,空閑下來。
顧言卿輕輕招來他,“可以請教你個問題嗎?”
“客人擡愛了,你說,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茶倌驚訝道。
“你說聽我的口音,就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茶倌不明白她要做什麼,但還是誠實點頭。
“這樣呢?”顧言卿吸住鼻子再說一遍。
茶倌尬笑:“差一些。”
看出茶倌的為難,顧言卿放人走。
畫虎不成反類犬。
“你,哝……”
顧言卿學着茶倌的語氣說話,邊走邊說。
一個無聲無息的影子慢慢靠近,在影子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前,她似有所覺下意識閃開。
“是我。”宋介安手停在半空打招呼。
“你跟在我後面做什麼?”怪吓人的。
顧言卿被之前王膽追出陰影了,一旦有人跟在她身後就十分警醒。
“吓到了嗎?你忘了?這是回驿站的路。”
宋介安沒有吓人的打算,隻是半路一打眼看背影就覺得像,追上來免得到驿站再過去打擾人休息。
顧言卿輕拍腦袋,回驿站确實隻着一條道。
“你剛才在念叨什麼?”
宋介安隻聽見顧言卿模糊不清的一個個蹦字,也沒聽清。
“我在學當地人口音。”顧言卿毫無隐瞞。
“學得如何?”
“不如何。”顧言卿張嘴,“哝殼。”
“噗。”
别别扭扭的音調一下子把宋介安逗笑,聽着唬人,實則不像。
沒有了平日說話的清,卻也沒有那麼黏糊袅秾。
顧言卿雙手捂住眼,低着頭忍俊不禁。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很好笑,像剛學會說話的小童。
腦袋裡某些記憶閃現,顧言卿記得宋介安說過,他在臨洮府住過,按理說應該會說這邊的方言。”
“你要取笑我嗎?”
“嗯,沒有。”宋介安唇角還沒消下去笑,尾音拖着調說。
“你不是在臨洮府待過,你會這邊的話嗎?”顧言卿抹開臉問。
顧言卿眼睛打轉,故意說想聽他說。
宋介安沒有多抗拒,提前聲明他也沒有很擅長,從善如流道。
“我說了。”
“你說吧。”顧言卿兩眼好奇。
宋介安回憶着記憶中的感覺,起唇吐出臨洮方言:“你是哪哒的?我咋沒見過你。”
空氣突然安靜,宋介安莫名地看着顧言卿。
“怎麼了?”
“你真會啊。”讓顧言卿失望了,宋介安真會。
“我不騙你的。”
低緩的聲音,就像一隻輕盈蝴蝶扇動翅膀,蕩起平靜湖面的漣漪,推動着一圈一圈地擴大。
輕飄飄落在顧言卿的心上,毫無防備。
宋介安毫無所覺,“你為何想學關中話?”
“藝多不壓身。”顧言卿抽回神,遲鈍道。
多學點,萬一有用到的地方。
“你若想,我日後可以教你。”
“好啊。”
顧言卿此時與宋介安有說有笑,殊不知是風波的前兆。
這天晚上,北面上空驟然綻放一道煙花,這與顧言卿她們同定平兩人的約定契合,她立刻向外沖去。
同一時刻宋介安也奔着驿站外跑,兩人在半道遇見。
“是定平嗎?”顧言卿沒經驗,記住了煙花警示沒記住分别。
“是定平的那一發。”
宋介安面容凝重,邊跑邊說:“在北面。”
不必想也是很重要的事,顧言卿提速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