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以掘墓!”
一個身着孝服,婦人打扮的人馬不停蹄地趕來,帶來的一衆小厮将墳冢的四方矮垣圍起來。
阻攔的守墓人看見來人如同看見救星,“夫人,他們強要挖墳,小人攔不住。”
“我!不!同!意!”夫人立在跺踏上,眼珠釘在盧玮身上,手死死攥緊帕子,“大人,你們要開我家老爺的墳圹,我已經說過,我不同意!”
盧玮上前兩步,冷淡道:“夫人,您先别激動!”
夫人胸口劇烈起伏,面上是濃濃的愠色。
她已然拒絕挖墳開棺的要求,但他們依然不依不饒,甚至還要強行為之,如果不是守墓人派人請她,便叫他們得逞了。
誰都敢欺辱她,不将她放在眼裡,也不将戴家放在眼裡。
“我沒有激動,是你們不規矩在前,今天我當着所有人的面再說一遍,我不同意開棺,縱使誰來了也沒用。”
夫人身上幹幹淨淨,沒能拿出來威懾的,索性動手将頭簪的白花摔在地上。
衆小厮虎視眈眈,在寶頂周圍嚴防死守,盧侍郎帶來的人不敢輕舉妄動。
事情到這個地步,譚溱瑛就靜靜站在一旁看盧玮咽氣吃癟。
今日之前,盧玮也曾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但在戴夫人那壓根行不通。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戴夫人與盧玮身上打轉,盧玮終究不是木頭人,不能容忍決策與威嚴被冒犯。
“戴老爺暴斃,夫人如何感傷也該讓仵作驗屍,夫人執意不肯,是否心中有鬼,好叫所有人做了幫兇?”
盧玮的妄言聽得顧言卿略感不适,這話倒像是大失顔面後強詞奪理了。
不隻她一人神色變化,蘇侗熙直接上手抓住盧玮的衣袂被盧玮掃開。
倒是戴夫人帶來的人有些神色松動,左右看看,拿着家夥的手都有些放下。
不怪他們猶豫,戴家的情況他們最是清楚。
顧言卿看到一個眼熟的人,納悶地用肩怼了怼宋介安。
“這不是定平上次見的那小厮嗎?”
宋介安:“是這人。”
“嗐,原來是戴家的,所以這墳裡戴老爺不就是布政使的遠親,原來毛岘說的是這麼個意思。”
顧言卿恍然大悟,無怪布政使一同來這,原來是這層關系。
“你,你污蔑!”戴夫人受了刺激目眦欲裂,眼睛猩紅吓人,指着盧玮不忿。
戴夫人心裡不好受,雖然她與老爺關系不好,但沒做的事情誰能接受為人編排。
此時透明人一般的譚溱瑛站出來,一臉不贊同,“盧侍郎,此話不妥,且不說戴大人早已下葬,官府也是走過幾遭下了定論的。”
他滿臉嚴肅,“不可信口雌黃,敗人聲譽。”
盧玮嗤之以鼻,“秦大人能冠冕堂皇地為人不平,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我可是知道戴夫人是你的堂妹。”
哦不,原來布政使不是戴大人的遠親,而是戴夫人的遠親。
相比于親緣遠近,顧言卿倒是更想知道侍郎大人與布政使之間發生了什麼,如此針鋒相對。
在顧言卿離開驿站之前,這兩人還是兄友弟恭,如今撕破臉當真叫她跌破下巴。
譚溱瑛冷聲警告:“某可以承諾在位二十幾年從未以公謀私,盧大人慎言。”
“倒是盧大人如此咄咄逼人,逼迫一介婦人又是何心思。”
戴夫人的情緒從布政使維護的話中抽離,以手掩面身子止不住顫抖。
“譚大人不必為我說話,謬悠之說,終會不攻自破。”
譚溱瑛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放在戴夫人身上,隻在他的名字被人叫出時施舍了個眼神。
他怎麼可能還記得這個壓根沒有印象的妹妹,不過如今看倒是施恩于人了。
“是非真假,誰又清楚,畢竟夫人遲遲不肯讓人驗上一驗。”
盧玮逼近跺下,看着戴夫人輕佻質疑回去。
戴夫人後退險些為階梯絆倒,彎腰捂住胸口喘不過來氣,眼睛憤怒地盯着盧玮。
“你、你。”
蘇侗熙:“大人!?”
盧玮背對着他揮手讓其閉嘴,附身輕蔑譏諷,“夫人這是被戳中了?”
盧玮的做派太狠絕,猜忌,污蔑,甚至是攻擊一個剛喪了夫的寡婦,這徹底激情起了戴家小厮的怒氣,更讓盧玮帶來的人心生憐憫。
顧言卿牙癢癢,她可不是來見證一個人去中傷一個人的,一個男人懷疑一個女人,一個權貴攻擊一個平民,因為不知真假的謠言。
但盧侍郎她好歹跟一路了,這次如此反常,不是劣态敗露就是墳裡睡着的人确實很重要。
戴夫人強打着憤怒站起,一把推開盧玮,眼睫顫動,眼淚半顆含在眼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