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醫院依舊燈火通明,護士推着小推車在走廊裡走來走去,過道裡也擺滿了病床,病人和家屬一起擠在那張小小的床上,有人打着呼噜,有人在呓語喃喃。
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四周,環繞在身旁,充斥着鼻腔,白辭辛早已習慣了這個味道,呆愣愣的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電腦的屏幕上泛着冷冷的白光,看着眼前的死亡記錄始終是寫不下去。
白辭辛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被父母抛棄,在蓉城福利院長大。
福利院的院長白明是一個老煙槍,每天有空沒空嘴裡都叼着一根廉價的紙卷煙,他嘴裡叼着煙,一手上提着收回來的廢品,另一手上提着一袋子零食。
通常,當他推開老舊生鏽的福利院大門時就會有一大群孩子圍上來讨要吃的東西,他會照顧到每一個小孩子都能吃的到,尤其是白辭辛這樣的不愛說話還帶有自閉症的孩子更是備受關注。
他懂得,小孩子不僅僅需要的是物質上的需求,他們也想要得到别人的關心、愛護、肯定、尊重和支持。
“辭辛啊,你猜這次爺爺給你帶了什麼?”
白明把手背在背後逗弄白辭辛。
白辭辛歪着頭猜測到:“是棒棒糖?”
“哈哈,猜對啦,給。”
白明從背後拿出一根塑料紙包的緊緊的棒棒糖,小心的拆開包裝紙,然後把棒棒糖塞進白辭辛的嘴裡,包裝紙也遞給了白辭辛。
白辭辛每次吃棒棒糖的時候都要留着包裝紙,也不知道要幹什麼,白明從來都沒有過問,等他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告訴他了。
白明挨着白辭辛坐在台階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煙。
“咳咳,咳咳。”
白辭辛嘴裡含着棒棒糖歪着頭好奇的看着院長爺爺問到:“爺爺,為什麼吸煙要咳嗽你還吸啊!我聽大人說吸煙不好的。”
“咳咳,爺爺都吸習慣了戒不掉,怎麼?嫌棄爺爺了?”
白明惡作劇的沖着白辭辛吐了一口煙圈,把白辭辛嗆的直咳,臉都咳的通紅。
一會兒緩過來之後白明早就不在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白明咳嗽的症狀是越來越嚴重了。
也就是因為白明,白辭辛才會勵志成為一名醫生,他這樣一直吸煙沒有節制,遲早會生病的。
白辭辛學習非常努力,每天堅持七點起床晨讀,晚上看書看到淩晨兩點半,中午休息半個小時,保證每天六個小時的睡眠時間,讀書時每一個階段都在跳級,以至于在他年僅26的時候就已經拿到了首都醫科大學的博士學位證。
回蓉城之後順利的找到了一份滿意的工作,當即就強行拖着白明到醫院檢查。
還沒來得及進檢查室白明就偷偷跑掉了。
後來白辭辛帶着幾個同是福利院長大的孩子一起拖着白明來醫院做了個肺部CT。
檢查結果顯示患者雙肺存在多個結節,最大者直徑23mm-30mm,形态不規則,成毛刺樣,頸部及腋窩下淋巴結腫大,左側第六至八肋陳舊性骨折,第二、三、四腰椎間盤膨出。
白辭辛是從主任的手裡拿到這份檢查報告的,因為白辭辛是白明的家屬,是他的孫子。
白辭辛禮貌的在主任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請進。”
辦公室裡傳來了主任的聲音。
“主任,您找我有什麼事?”
“小白啊,你先坐下再說。”
主任讓白辭辛坐下後才拿來這份檢查報告。
白辭辛反複的看着報告的内容,又反複的檢查患者姓名:白明,性别:男,年齡74,檢查單号4641384。
他始終是難以接受。
作為一名腫瘤科的主治醫師,白辭辛知道這份報告意味着什麼,可是他就是不敢相信。
“哎!”主任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到,“我知道你不願意相信,但是你對他最了解了,他的情況是什麼樣的你也應該做好了準備。”
是啊,應該早就做好了準備,從他二十年前一邊吸煙一邊咳嗽,還是從他冬天咳嗽的厲害,痰裡帶着的血絲越來越多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他才會選擇腫瘤科不是嗎?所以他的專業是專攻肺癌的不是嗎?
白辭辛緩了緩凝噎到:“再查一次吧!”
後來結果出來之後白辭辛馬上就讓幾個兄弟壓着白明住進了醫院。
第一次PET/CT的結果出來後即使是白辭辛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白明的病已經很嚴重了,如果單單是腫瘤早期,就算是中期他也可以拼盡全力把他拉回來,可是,可是他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全身。
白明一天比一天的虛弱,終于再一次昏迷之後沒有被搶救回來。
白明早在白辭辛勵志稱為醫生的時候就簽署了器官捐獻協議。
白辭辛能為他最後做的就是親手寫下他的死亡記錄,一個字一個字的寫盡他的一生。
在點擊了提交之後電腦上突然出現一個紅黑色的不帶退出按鈕的彈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