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啊,不用,”宋财用盡全身力氣擺手,又搖搖頭,“現在還不用,有任姐就夠了。”
“那我每個月捐一些,足夠的話就攢下來,”白辭看一眼貼在她腳邊的二甲,“給它們治病。”
任欽朝着宋财切了一聲,她還不知道這戲精了,巴不得都給她捐款呢,她還能怕多?
宋财樂呵呵地又把一層門打開,露天的大院子,兩邊都是籠子,每隻狗狗都是獨間,地方不大,隻夠它們轉個圈的。
白辭看見後皺眉,聲音冷下來:“它們整天就在這裡?”
這麼大一個地方,多走兩圈都不夠,白辭擡擡頭,下雨下雪怎麼辦?
任欽看見宋财一激靈,忍不住牽牽白辭的衣角,道:“她才二十歲,還小呢。”
差三歲,也不是很多吧?白辭疑惑,稍微緩和一下表情。
宋财趕忙解釋道:“我不是啊,我不貪污啊!”
“每天早上六點到八點,下午五點到七點它們都被放出來吃飯的,分成兩輪,一輪一個小時,地方太小,隔壁那家倉庫死活不租給我,太貴了,目前隻能這樣了。”
宋财又補充了句:“原本是有屋頂的,但我想它們總要曬太陽吧,就給卸了,下雨下雪天,我都上去把塑料棚放下來,暖氣很足!”
“買下來,不租了。”白辭回道。
“咳咳咳,”任欽手背掩住鼻子,“喂!你有錢也不能這麼橫吧?”
白辭開始盤算買下這麼大個倉庫大概要多少錢,自己需要提前多久和銀行打招呼。
“開飯店這麼掙錢嗎?”
“一家掙的不多,多幾家還行。”白辭認真回答。
任欽算是見識到了資本家的力量,果然和她們這種要和公司分成的打工人不一樣。
任欽和白辭一直待到了下午狗狗們吃飯的時候,一起幫宋财打開籠子,放好狗糧,打了好幾盆水。
白辭看見自己身上的水漬才明白為什麼宋财穿成那樣,為什麼前院子晾衣繩上那麼多衣服,幹這種活還真要穿得輕薄一點,不然誰洗得過來?
三個人坐在後門的石階上,看着一群狗吭哧吭哧地進食,任欽盯着剛剛洗過的手,還有水珠在滴答滴答往下落,剛剛白辭松開後,就再沒牽着了。
任欽沒有在意太多,隻當白辭現在心情不太好,感情的事要慢慢來,既然白辭開始接受自己了,就是很好的開始了,不能太貪心。
殊不知,白辭從沒想過喜歡這一層面,她隻想把戲演好。
吃完飯,一群狗開始了你咬我追的遊戲,哪怕尾巴被咬得哇哇叫,也不肯投降認輸,反倒更加激烈。
“嘿!四丙!幹什麼呢你!”宋财呵斥一聲,兩條狗灰溜溜的跑掉了。
“四丙?”白辭覺得有趣,“殷逸的貓是不是叫大餅?”
一隻醬油色的大金毛從水盆裡擡頭,翻個白眼仁,嘴巴子上沾滿了水圈,伸出舌頭舔了一圈,大尾巴一晃一晃的,朝着白辭叫喚一聲,好像在說“叫我嘎哈”。
“哈哈哈哈,人家吃飯呢,你叫它幹嘛。”任欽輕拍一下白辭,笑得都頭仰了起來。
宋财也覺得好笑,這不巧了?
一大群狗在院裡策馬奔騰,要不是宋财掃得幹淨,這會兒估計都塵土飛揚了。
一道光晃過來,原本被樹枝遮擋住的夕陽落在白辭的眼睛裡,白辭迎着光線轉頭,卻看見任欽手撐着臉龐,嘴唇上揚地注視着院子裡的場景,淺淺的笑容融化在手掌的臉頰裡,從前習慣散下來的頭發剛剛束起,小巧的耳朵又露出來,顯得靈動可愛。
歪歪頭,像一隻精靈抓住了偷窺的盜賊,轉頭看向白辭,留下粲然一笑。
白辭心跳停下的一拍插入了一句話,氣氛很好,自然地問出了心裡想的問題:“任老師……為什麼會關注這些流浪狗?”
空氣中的狗糧味道仿佛有了實體,像一縷蒸氣,纏過任欽的脖頸,又停留在白辭的面前。
任欽思考,道:“大概,我喜歡的人,她很喜歡狗狗吧,愛屋及烏?可以這麼說嗎?”
“不過,”任欽手撐在後面,輕笑,“我也很喜歡,最開始是因為她,現在是自己也喜歡,它們很簡單,沒有心機,它們本性向往自由,卻因為吃喝問題而憂慮,如果我本不能為自己而活,那麼為它們的自由而做點什麼,何嘗不是一種實現我的自由呢?”
白辭望着說話的人,像回到課堂上的高三生,渴望把每一句都印在腦海裡,因為根本來不及做筆記。
“倘若它們的自由會帶給那個人一點愛的希望,那麼我願意一直做下去,不要回報,隻貪婪那一點希望。”
最後一點日光隐匿,偷偷逃離了這片漸漸悲傷的地方,月亮帶來了繁星,投靠悲傷又反抗悲傷。
“所以,那隻小白,是任老師喜歡的人要養的?”白辭問道。
“是我和她一起撿到的,在學校後面的林子裡,她舍不得扔掉,我也想讓她開心,就偷偷留下來了。”
任欽的臉上漫上淡淡的憂傷,又隐含着向往和懷念。
什麼情況下,才會去懷念過去呢?又是什麼結局,才會去憂傷往事呢?
“你們沒在一起?”
“她離開了,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