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辭一腳擡入,不停歇地說:“寬寬還好嗎?回去看看吧。”
朗悅跟進車内,接到指令,上揚的語氣看出她很喜歡寬寬:“寬寬很好,就是小白你離開這幾天,總是悶悶的,飯也不好好吃。”說到這,聲線漸漸低落。
沒有什麼能提起白辭興趣,唯一的寬寬如果出事的話,小助理怕是真不知道這個小女孩要怎麼辦了。
咔嗒——
鑰匙反轉兩圈順利拔下。朗悅送白辭到樓下就離開了,除了來照顧寬寬,她很少進入白辭的私人領地。
“寬寬。”
噼裡啪啦的踢踏聲越來越近,隐隐能聽見呼出哈氣的聲音。
白辭放下肩包蹲下,玄關盡頭一顆靈動的小腦袋露出來,警惕的黑漆漆眼睛在見到回來的人時發射着光芒,也可能它更早就識别出了來人身上的味道,隻是在開個玩笑。
“汪!”讨人喜歡的叫聲,不刺耳,明明是個小女孩,卻有點點煙嗓,像是沉積的病根。
一隻黑白邊牧搖着粗壯的尾巴奔過來,從白辭左膝蓋處蹲下,在右膝蓋鑽出,是犬類常見的示好方式,擡頭望向主人的那刻,眼裡的睿智難以遮蓋。
白辭難得一笑,撫摸着寬寬的頭頂又搓搓軟軟的耳朵,“汪!”
短暫親近後,寬寬颠颠跑去叼來了家居拖鞋,吐下後圍着白辭腳踝轉圈,簇擁着主人進了客廳,尾巴拍得鞋櫃砰砰作響。
一個月後,電影《朝陽》開始占據影視基地。
任欽和封煦被工作人員送到片場時,劇組一片嘈雜,副導是個比較年輕的小姑娘,看來是孟導有意提攜,用來接班的。
整個劇組都沒有異能者的氣息。
副導稚嫩的心性還未完全藏好,故意繃着的臉龐讓人一下就能看出她的興奮。
“任欽!孟導在那邊,讓你準備好就過去一趟。”
“好的。”
封煦的鳳儀傳媒是永新傳媒的競争對手,按理說孟季生不用過于熱情,但礙于蘇泊妍的面子,也要過得去。
坐在小馬紮上的孟季生緩緩站起來。
看着另一女主和封煦過來,合上皺巴巴的劇本說:“封總有空過來,小地方蓬荜生輝。”轉頭看向任欽,眼神中多了些探究,“小白已經去酒店了,你也去吧,我定好了飯店,晚上大家認識認識。”
任欽透露着淡淡的疑問:“她那麼早就來了?”
孟季生坐下重新拿起劇本,擺擺手:“黃導說她演起戲來不要命的,剛開始我還不信,今天是見識到了,說這都算來的晚了,換以前,昨天都到了。”
“那這次怎麼晚來了?”任欽忙跟着蹲下。
封煦站在後面悄悄踢了一腳。
孟季生斜眼打量着任欽,白辭跟她并不算相熟,隻是一起參加過一檔綜藝,這樣光明正大地詢問太過異常。
任欽顯然也意識到了,若無其事站起身道:“那孟導,我先回去了,晚上見。”
“嗯,”猶猶豫豫還是問了句:“封總也一起吧?蘇總也會過來。”她不知道兩人到底是什麼關系,若是那種,自己還是要收斂下。
封煦不是很愛人多的地方,但這麼多年也能撐撐場面功夫,她還帶着任欽,頂着經紀人的工作,而且蘇泊妍過來的話,孟季生不說還好,自己可以當做不知道,知道了不去就又是另一碼事了。
封煦淡淡一笑回道:“那是自然。”
兩人慢悠悠走在路上。
任欽随意問道:“蘇泊妍這麼大手筆?”
“呵。”封煦回想了會議桌上的人,“你那是沒見過她一毛不拔的時候,估計是有點私人問題。”
蘇泊妍大手一揮簽了租下這一片的合同,讓孟季生受到了不小的沖擊,拍攝環境清靜她肯定是願意,但一個商人為的是什麼,她想,估計是愛情吧。
片場通往酒店的路上鮮少有人,原本三四個劇組一起共用的資源被永新撐了下來,顯得冷清,昏黃的路燈下也沒了記者。
任欽三線還算不上,白辭連兒時的照片都找不到,這個劇組沒什麼價值,又擠走了其他劇組,少不了狗仔火上加油。
這家酒店是拍攝基地附近最拿得出手的了,靠的近,演員來回上戲也方便,封煦看着這孤單的氛圍,估計也讓蘇某人包下來了。
奢華的油燈懸挂在牆壁上,照的走廊黃亮,到處都讓人意識到蘇女士的豪橫,讓封煦懷疑是蘇泊妍自己要上場演戲了。
任欽視線滑過對面房間的把手,看起來冰得刺骨,與許多年前的那扇門重合,透着一絲絲縫隙飄出甜膩的血腥味。
封煦伸出手剛要擰開任欽的房間把手。
咔嗒——
門把手上虛握着再熟悉不過的手,黃豆大的珠子碰撞,以前的白辭從來不玩這種東西,直到聲音散去,任欽才後知後覺看向了出來的人。
白辭看見兩人,點頭示意,沒有過多的交流。
“要去吃飯了嗎?一起吧?”
白辭習慣性拿下手串盤着,問:“行李呢?不收拾嗎?”
任欽稍稍側頭嘴斜眼歪的。
接到任欽的眼裡的暗示,封煦翻個白眼很上道得接過話:“去吧任欽,我來收拾,晚點我會過去。”
任欽得了便宜說道:“謝謝封姐。”
封煦無語……
任欽和白辭經過一樓時,遇見了那日餐廳的經理,同酒店前台說些什麼,順着聲音看見了任欽,不死心地跑過去。
白辭也注意到了跑過來的男人,家裡好像是開發蠟廠的,整個背頭油得反光,
白辭不是以貌取人的性格,但看到對方這樣打扮自己也是後退了一步,一隻溫熱的手掌貼了上來。
好熟悉。
短暫嚴實地貼了下,又無聲離開。
男人看見了任欽身旁的白辭,一時不知道該先搭哪個話。
“那個……”
“不好意思,借過。”白辭更冷了兩分,目不斜視穿了過去,吃飯那天她心裡暗想這人應該有過人的能力,不然朗悅應該不會選他,現在看來是得和朗悅說以後隻招女性了。
任欽跟在後面低頭一笑,白辭還是那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時而閃爍的太陽能路燈透過茂密的樹葉形成的圓孔,斑駁的光點像無數個月亮挂在樹上,偶爾有風吹過,滿樹的月光蕩漾。
小跑兩步跟上去:“白老師,您多大呀?”
路上的石子被白辭繞過: “任老師不覺得問女生年齡很不禮貌嗎?”
任欽看着那顆被躲開的石子,又看向黑白配色帶着對号的闆鞋,似乎這次的白辭很少穿禮服和裙子。
“你也可以問我呀。”
“我為什麼要問任老師?”
白辭自顧自地走着,平緩的眉形不曾染過疑問,就算此時此刻天塌下來,她也隻是與世間萬物共同赴死,沒有更多的情緒。
呼——
一陣驟風吹過白辭頭頂一片天空,三兩片嫩綠的三出掌狀複葉呈現曲線擺動,精準落在白辭肩頭。
白辭擡頭凝望着回歸平靜的樹枝,身邊再未起波瀾。
任欽收回視線,垂下的手輕微顫動,葉子有意識般地墜下,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