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跨步想接,卻被評委的魔法護盾擋住,卻隻來得及碰到她的手腕,看着她無聲地倒入魔法光芒織就的溫柔屏障中。
掌心微熱,那是她的血,還有仍未冷卻的戰意。
他低聲道:
“……真是個不得了的女孩。”
184.
我是在一片幽藍的光霧中醒來的。
意識像是穿過濃稠的煙霧才浮出水面,鼻腔幹澀,喉嚨仿佛被火咒灼過,連眼睛都隐隐作痛。我下意識想擡手,卻感覺胳膊被厚厚的繃帶死死包裹着,傳來一陣輕微的拉扯與刺痛。
耳邊傳來一陣低語和沉重的腳步聲,門被推開,一道熟悉的聲音落入我的耳中:
“那孩子真的是瘋子……但我喜歡瘋子。”
我側過臉,眼前的光線讓我眯起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老穆迪——我的老師,一身風塵仆仆的灰色鬥篷上還沾着點飛路粉,看樣子剛用飛路網趕來。他手裡牽着阿拉斯托,那孩子還抱着那個酒壺。
他站在床前,看了我一會兒,然後說道,“你醒了,真好。”我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又接着道,“你真把沙克爾那小子吓了一跳……他還沒那麼狼狽過。”
我忍不住咧嘴笑了笑,結果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吸了口氣。
這時,老穆迪彎下身子,目光定定看着我,語氣轉得溫和了幾分,“别逞強,現在不是該嘴硬的時候。”
他拍了拍我沒受傷的肩,又像是終于下定決心似的說道:“聽着,第三場考試本該在一小時後進行,但你這個情況……我們申請了延遲。”
我的呼吸頓了一下:“……延遲?”
“推遲兩小時,”他點了點頭,語氣略帶一絲鄭重,“你的情況特殊,不是所有人都能從一場鋪天的火焰中跑出來,還全須全尾地和考官硬碰硬。”
我輕輕“哼”了一聲,想開個玩笑掩蓋一點自己其實還在發抖的事實,“也沒全須全尾。”
他笑了,那是一種典型的老穆迪式笑法,像打磨過的鋼刀刃邊輕輕擦過,冷裡帶暖。
“這最後一場,是心理測試,不是僞裝也不是魔咒……但它不比前兩場簡單。”
“我也講過,但是還得再囑咐一遍,它要你面對你最害怕的東西,最深的弱點——你自己。”
我輕輕點了點頭,感覺自己的心跳還沒平穩下來,疲憊像潮水一樣一次又一次沖刷着意識。
他似乎看穿了我現在的狀态,聲音沉穩地壓低了幾分:
“所以,我要求你,現在,什麼都别想。睡覺,恢複,别操心什麼輸赢。”
他頓了頓,拍了拍我身邊的魔藥瓶,又望了一眼站在門邊安靜得像一棵樹的沙克爾。
“你已經赢了很多。最後這場,隻要你堅持本心,就夠了。”
我閉上眼,眼角有點濕熱。
但這次,不是因為火焰。
185.
給女孩留出休息的空間,老穆迪領着阿拉斯托退出房間。
門口沙克爾還站着。進門時,他就看見了坐在外面神情複雜的沙克爾,出來後他還在,老穆迪嘴角便立刻抽了抽。
“啧,躺着的是我學生,站着的是罪魁禍首,怪不得魔法部近些年傷亡率這麼高。”
沙克爾沉默了一瞬,終究沒有回嘴。他知道,穆迪這種老油條話裡帶刀,從不講什麼場面話。
好歹也是從傲羅辦公室全須全尾正式退休的巫師。
“你把她當死敵,打得昏天黑地,連我孫子打架都知道收一點力,你呢?”老穆迪掃他一眼。
沙克爾輕輕吸了口氣,剛要開口,門口突然冒出一個脆生生的聲音。
“爺爺他好壞!他把百特姐姐打傷成那個樣子!”
——小阿拉斯托·穆迪,兩隻胳膊抱着一隻舊酒壺,裡面原本滿滿的糖剛被他倒了一半給百特,他站在門口像個正義的小騎士,眼睛濕漉漉地看着沙克爾,毫無意識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
沙克爾眉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深呼吸壓下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辯解。
“童言無忌,”老穆迪擺擺手,嘴角卻勾着笑,“不過……有時候小孩看得最清楚。”
他想起傷痕累累的百特,“這孩子……不是不怕疼,是太知道該往哪疼。”
“她要是真的通過了考核,沙克爾,你記得給她送點像樣的慶賀。”老穆迪調侃道。
沙克爾被這諷刺壓得有點想笑又不能笑,幹脆起身離開,隻留下一句,“我會準備賀禮的,穆迪先生。隻希望她能醒來得快一點。”
等他走遠,老穆迪輕哼一聲,轉頭對小阿拉斯托揮揮手。
“過來,你百特姐姐要是醒了,第一時間告訴爺爺,咱倆給她帶了焦糖餅幹。”
小阿拉斯托蹦哒幾步跑過來,小聲問道,“爺爺,那姐姐什麼時候會醒?”
老穆迪沒有立刻回答。他望向病房緊閉的門,目光沉靜,仿佛透過那道門看到了未來。
“很快,”他說,聲音低而堅定,“她不會那麼容易倒下,她還有更遠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