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站在他面前表現着拙劣演技的人,和剛才在片場完美诠釋角色的人,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算了,”他放棄了,“走吧,跟我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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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岚悅酒店。
推開302号包間的大門,濃郁的酒味撲面而來,混合着嗆人的煙草味,讓人感覺分外刺鼻。
“楊總,周總,好久不見。”
偌大的桌子旁隻坐了兩名中年男人,微胖的那名是紀斐言在開機宴上就見過的楊威升,另一名身材幹瘦、頸間包裹了一圈紗布的,叫做周奕辰,也是業内赫赫有名的投資方。
“秦導今晚怎麼也來了?”楊威升笑着問道,唇邊卻毫無溫度,“聽說秦導拍戲很忙,我特意讓席助理告知秦導,不用特意陪主演過來,耽誤了劇組進度可不好。”
“楊總有心了。拍攝進度我自會掌控,想着和楊總周總叙叙舊也是好的。”
“既然秦導都這麼說了,那就坐下來一起聊聊天,喝幾杯吧。”
“聊聊當然可以,不過今晚我開車來,喝酒的事恐怕就無法奉陪了。”
“秦導不能喝,讓你身邊的人喝也一樣,”周奕辰拿過酒瓶,親自倒了一杯白酒,緩緩推到紀斐言面前,“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吧?”
話音落下的刹那,一抹透骨的冷意自觸碰到的指尖蔓延開來,紀斐言宛若觸電一般,猛地擡眼撞上他危險的視線。
猶如看待獵物一般的眼神,與上輩子的記憶嚴絲縫合。
——“跟了康總以後,可要好好地陪他……”
合作方要求公司的演員陪酒,沈燮安率先把他送進了包間。
——“紀斐言,你其實挺想被艹的吧?隻可惜,我一點也不想碰你。沒有人會喜歡一個瘋子的。”
同樣的羞辱和嘲諷,在那四年裡聽了一遍又一遍。
——“這也是為了公司的利益。誰讓康總看上的是你?要是懷星在的話,大概還能替你想想辦法。隻可惜……”
永遠都是那個理由。
永遠都是。
他甚至已經習慣了……
周奕辰緊緊盯着紀斐言的眼睛,似乎想從他的神色裡看出點什麼來。見他遲遲沒有說話,主動開口問道:“怎麼這麼看着我?難道說——我們在哪見過嗎?”
“沒有,周總多慮了。”紀斐言平複下心底那抹奇異的不安,回答道。
“是嗎?也許吧,”周奕辰咧開嘴,笑得無畏,“今天讓你來陪酒,相信你一定早有覺悟,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說,想必你也知道該怎麼做……”
“周總,”秦煜時不适時宜地開口,打破了暧昧的氛圍,“我知道人難免有一些特殊的癖好,不過他的話,怕是不合适吧?”
“不合适?哪裡不合适?”周奕辰譏诮道,“秦導的意思該不會是人被你捷足先登了?難道秦導是在介意跟我們分享嗎?”
秦煜時的眼中掠過一抹陰冷的神色,聲音沉了下去:“周總,有些話還是慎說的好。圈子裡多的是願意跟周總的藝人,周總确定要和環耀影視結仇嗎?”
“呵呵,我當秦導有什麼顧慮,原來是顧念紀懷星,”周奕辰嗤笑一聲,“紀懷星是什麼貨色,我心裡清楚得狠。今天别說是他,就算沈燮安本人在這裡,也未必會阻攔我。秦導的顧慮未免太多餘了。”
“秦導,這個人嘛,我們也不是白睡的。在這個圈子裡混,誰不想要出名,我們也是在給新人機會……”
“啪嗒”一聲,一顆白色的藥粒當着秦煜時的面落入杯中,很快融于烈酒。
然而酒杯卻被一個堅定的力道穩穩按住。
“那就抱歉了,楊總,”秦煜時冷冷直視向他,态度堅決,“我的人隻能跟我走。如果您今天不是來談工作的,就恕不奉陪了。”
“秦煜時!”楊威升陰沉下臉,拍桌起身,“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秦煜時慵懶地扯了下嘴角,眼底的溫度卻一點一點降了下去,“要是楊總聽不明白,我這裡有幾家腦科醫院的聯系方式,楊總不妨抽空約個專家看一看。”
“秦煜時,你瘋了嗎,你再給我說一遍——”楊威升頓時惱羞成怒,額頭青筋暴起。
他沒想到秦煜時會這麼不給他面子,再怎麼說他們都有過許多年的合作,眼下這部劇他也砸了幾百萬進去,今天隻是讓男主角陪他一晚,秦煜時竟然為了這種事跟他翻臉!
“我說——楊總要是覺得不高興,大可以選擇撤資。這個遊戲,楊總還是适合自己享受。”
酒杯在兩人的力道之間分寸難動。
秦煜時微微眯起眼睛,骨節分明的手指下了力道,隻聽“砰”的一聲,酒杯竟是被硬生生捏碎在了兩人手中。
“你……”楊威升被這力道震懾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玻璃碎片,表情不可控制地扭曲起來,竟是說不出話了。
“楊總沒有其他事的話,今晚我們就先失陪了。”
秦煜時扔掉破碎的酒杯,拉過紀斐言的手,帶他離開了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