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其實還是會有些郁悶的。”幸村精市揣着胳膊,“一個很有意思的球,明明馬上就可以打回去了,然後對面立刻就不再使用了。”
就像解數學題,解到最後隻剩一個答案沒寫,監考老師無情地将卷子抽走這種情況,總覺得有螞蟻在爬,渾身難受。
已經共情了的切原赤也牙疼的嘶了一聲,他要是解數學題隻剩一個答案沒寫就收卷了……他估計會很窩囊地憤怒一下。
至于手冢國光會不會難受,那不在秋成知仁的考慮範圍内,他球拍輕抖,放了個短球。
手冢國光立刻上前,挑起——
秋成知仁一躍而起,揮拍扣殺,黃色的小球猶如閃電狠狠砸在底線附近。
“立海大拿下此局,1-0!”
“那家夥真的是一年級生嗎……”
“雖然青學很弱,但是手冢可很強啊,他居然能和手冢國光打得有來有回?”
“都說了立海大的選手都很恐怖。”
……
“立海大拿下此局,2-1!”
中途換場,秋成知仁與手冢國光擦肩而過。他蹙眉,猶豫了很久還是問道:“你的手臂,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無論是發球還是回球,他總覺得手冢國光的動作帶有細微的不協調感,像是一台精密的儀器中有個齒輪因為磨損而錯位,導緻整台機器運行時,都會有一絲的停滞。
手冢國光頓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聲。這沒什麼好隐瞞的,對于他受傷的事,有心想要知道的自然瞞不住。秋成從他這得不到答案,自然也能從立海大的柳蓮二那得到答案。
“……”秋成知仁沉默,“還是盡早處理吧,手冢前輩,如果還想繼續打網球的話,沒什麼比你的健康更重要了。”
對于他們這些網球選手來說,一副健康的體魄就猶如一棟房子的地基,是基礎且最不可缺少的部分。
“啊。”手冢國光颔首:“我會的,多謝。”
秋成知仁默不作聲地站到了自己的半場,網球拍在他手中轉了一轉。
青學的整體實力一般,最多算得上是中上遊,要想在全國這條路上走下去,很難。因此身為部長且擁有強大實力的手冢國光不能缺席,一旦缺席對整個隊伍的士氣以及實力都會造成極大的打擊。
但立海大不是這樣,因為他們不靠某一個人來決定勝利,他們所有人都是獨當一面的強者。
他明白手冢國光堅持到現在不去治療的原因是肩上的責任,雖然無法理解,但同時他尊重這樣的對手。
一雙藍色的眼睛阖上,頃刻後,金色的霧氣萦繞其中,賽場上的一切都盡在他眼下。
所以——
加快比賽節奏吧。
“知仁打球變兇了。”全神貫注看比賽的切原赤也發現了這一點,所有人也都發現了這一點。
球的速度與力道一點一點的增加,打到最後隻剩了殘影在雙方的球場間飛竄。
15-0、15-15、30-15……
2-1、2-2、3-2、3-3、4-3……
雙方的比分緊緊追咬着,誰也不讓誰。
手冢國光球拍傾斜,一個削球順着60°的斜坡而下。秋成知仁站在預計的落點處準備揮拍——
而後,看見球安靜地朝着網子的方向滾動了幾下。
“零式削球……”
秋成知仁想起來柳前輩給的資料,喃喃道,眼睛發亮:“竟然真的不會彈起來!”
終于見識到了!這神奇的一球!
“再來!”
他氣勢洶洶地沖着後場走去。
手冢的零式削球表現極其亮眼,這種落地後旋轉幾近于無的球除非截擊幾乎無解——
那就封印好了。
網球是技巧、力度與速度的結合體,手冢國光的零式削球本質上也是依靠球的旋轉來打出。
那麼,隻要讓他打不出自己想要的旋轉,或者在球落地之前打回去就好了。
秋成知仁藍色的眼睛裡那層淡淡的金色霧氣還沒有消失,代表整片場地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黃色的小球像道标,一下兩下,自一個球拍傳遞到另一個球拍上。
“立海大拿下此局!5-3!”
“青學拿下此局!5-4!”
……
“青學拿下此局!6-6!”
“進入搶七決賽!”
這一場比賽打的無比漫長,從第一局開始後,賽場隻剩靜寂無聲,隻有球與球拍觸碰和落地的響聲,伴着裁判偶爾的報分聲音奏成了一曲動聽的音樂。
“……有點困了。”切原赤也揉了揉眼睛。
然後挨了真田弦一郎一拳頭,蹲在一邊嗷嗷叫去了。
這也沒辦法,雙方基礎功紮實,沒有花裡胡哨的招式添彩,都在用最原始的攻擊方法比賽,觀賞性自然大打折扣。再加上互相攀咬着的比分,這場比賽的勝負就取決于誰先倒下。
但立海大的前輩們一眼就看出了問題。
“如果要比體力的話,知仁是比不過的。”
柳蓮二觀察到了秋成知仁已經有點泛白的唇色,蹙眉:“他體力本就是一塊短闆,雖然在盡力彌補,但短時間内很難看到成效。”
“但是,手冢國光明顯還可以堅持。”
“這樣拖下去會輸。”
秋成知仁早就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如果他的體力條能具象化的話,可以很明顯看見那管綠色的條在往下飛速降着。風像一塊塊刀子被他強硬吞下,割得肺部生疼,眼前的畫面已經有些模糊了,像是故障的彩色電視機,閃着黑白的片段。
不能再拖了。
再拖會輸的。
秋成知仁咬了咬牙,改變策略,将球在球拍上留了片刻,附加上額外的旋轉後奮力揮出——
球在落地的那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手冢國光愕然,與開局時使用的招式一樣,但因為球在一瞬間改變了旋轉,他的眼睛竟然沒能捕捉到球的球路。
片刻後,裁判的聲音響起:“立海大拿下此局!7-6!”
“立海大獲勝!!!!”
秋成知仁抓着網球拍,啪叽一下摔了下去,像是一攤史萊姆般凝固在球場上。
累,渾身都累,像是被十個真田弦一郎碾過。
手冢國光反倒還站的好好的,隻有額頭沁出大滴汗來,但臉色正常,明顯還能繼續堅持。
隻看場面,很難看出倒下的才是赢了的那個。
戴着眼鏡的清冷少年抹了把額角的汗,約過網在秋成知仁面前蹲下,隻手拿着球拍,另一隻手朝在地上躺屍的少伸出。
“你的實力很強。”他誠實地說,“期待和你的下次對戰。”
秋成知仁唇色完全泛白,勉強擡起了頭,伸出一隻手搭上了手冢國光的掌心,含含糊糊地念道:“前輩,你沒用所有實力,這樣犯規的。”
雖然手冢國光也傾盡全力毫無放水,但到底手臂有傷,再加上有些招式例如存在于柳前輩數據裡的手冢領域他并沒有使出等原因,秋成知仁擅自判定他犯規。
“再打一場吧,在你徹底痊愈之後。”栗發的少年眉眼彎彎,補充道。
“……”
手冢國光唇角勾起了一個不大明顯的弧度,手掌用力,将人拉起:“啊。”
“不要大意的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