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無聲滑落,澄澈如鏡,倒映出面前醜陋的怪物。
「猩紅的太陽,世界被血和花塗滿。
一千顆悲傷的心髒,一千條扭曲的臂膀,在泥土下融為一體,孕育出新的生命。
胚胎,孵化,血肉中殘存惡意。
下跪吧,白骨搭成橋。起舞吧,純白血中消。
哭泣吧,眼淚為光明披甲。歌唱吧,神女為衆生破繭。
死亡之後并非真實的死亡,新生之後才是真正的解脫。
白色的蜘蛛小姐,請将花吃掉吧。」
“隐藏條件:[死亡]已滿足!”
“專屬道具[救贖·黑翼]已自動轉換為[救贖·白羽]。”
“變身解除倒計時:300秒…滋…∞…未知。”
剛剛所描述的一切,不過都發生于心髒破碎,遺失掉的兩拍之中。
而當心髒再次搏動時,世界好似在一瞬歸于寂靜,纖細的手指輕微顫動,緊握住的那柄黑鐮表面已然覆上了一層純白的光暈。
[上一次哭泣是為了誰?他隻記得她的血是冷的,她的也是——泣雪]
寬大的羽翼又一次展開,中心的光芒依舊明亮,卻不再帶有絲毫溫度。
卸去了某些柔軟的情感後,他的目光中多出幾分平靜的審視。
凜冽的悲傷猶如寒風過境,聖潔的白色身影緩步于花怪間穿行,白靴下盛放出一朵朵冰藍色的晶花。
那些被黑煙包裹的玩家隻覺周遭氣溫驟降,卻又不明所以。
但同樣沾染黑煙的花怪可就沒這麼好運了,表皮盡遭腐蝕,寒意穿過傷口深入骨髓。
花母們就這樣遠遠望着少年向自己一步步走來,成群的花怪盡數被凍得冰冷僵直,無法對他的前進造成半分阻礙。
其中一位花母眼神突然開始閃動,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僵硬。
她轉身欲逃,卻被左右兩側緊緊攥住她的手斷了念想。
她就這樣絕望地看着,看着白鐮在少年手指間輕快的旋轉、飛舞,斬下一個又一個攔路怪物的頭顱。直至最後一一 指向她。
她終于掙脫了同伴的手,彎下身去取那把放在花叢間的剪刀。
但僅是低下身體的瞬間,她便看見刀尖從自己的胸口處冒出。
鮮血順着刀鋒蜿蜒,那扇通往第二層的大門像嗅到腥味的白鲨一樣準時出現,又好像它從始至終都待在那個位置。
門剛出現,剩下的三個花母就整齊的向一個方向奔逃而去。
蕭楠頭也不回的跟在她們身後追了出去,臨走前把江媛愛給他的鑰匙扔向溫莉莉。
溫莉莉穩穩将鑰匙接過,咳嗽了兩聲,接着走到那個被蕭楠用鐮刀貫穿心髒,暫時還無法行動的花母身邊。
銀色的卡牌喚出寶劍貫穿她的身體,血流不止,緊接着是最後一張金色的卡牌。
她掏出那張金色的牌,将牌不輕不重的拍在花母的臉上,卡牌上面的圖案開始發光,“大阿爾克那——倒吊人。”
一棵樹木憑空從花叢中迅速生長,在枝葉觸及迷宮頂端時停止了發育,自最高處伸下一條繩子拴住了花母的左腳,将她吊在半空中。
黑霧散去,那些玩家們雖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但在看見那扇打開的門和門外的明亮燈光時又變得極為欣喜。
“小楠姐去哪了……”夏茉四下張望,最後被溫莉莉牽住手,說道,“不用找他,他先去第二層了,你們也快點跟上吧。”
臨走前,溫莉莉意味深長的看了宋然一眼,接着招呼起剩餘的玩家排好隊進入門中。
直到最後一個玩家離開,偌大的長廳中隻剩下宋然,江媛愛和一群一動不動被凍成冰雕的花怪。
沒了那些熙熙攘攘吵吵鬧鬧的玩家們,迷宮變得安靜極了。
“你怎麼不走?”江媛愛漫不經心的問,手中的布娃娃早已不見蹤影。
“一層可能還有别的玩家,我要把他們帶到這裡來……”
“你說謊。”她盯着他的眼睛,一點點靠近。
宋然身邊漫出黑煙阻攔她,卻被她随意打散。
“既然你已經知道,她們是花母,他們才是花。那你再猜猜看,迷宮裡其餘的花,真正符合人們對花定義的花,又在這場副本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
她放聲笑着,眸中染上和花一般的色彩。“你騙不了我,哪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哪怕是那個言王也不知道。你起了什麼不該起的心思,對吧。”
江媛愛輕輕拍了兩下手,先前死寂的花怪眨眼間又活了過來,将宋然團團包圍住。
“所以你猜到了嗎?你腳下的花究竟是什麼?”
宋然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看着她。
“瞧瞧你這幅令人作嘔的表情,我告訴你吧,這遍布迷宮的花,全部是我的血,我的淚,我的眼睛,我全身上下每一條骨頭,以及,我的……”
最後一個字的聲音很低,像是什麼見不得光的秘密。
但把這個秘密告訴宋然之後,她顯然更高興了。
“要不要再猜猜看,猜猜我為什麼會告訴你這些?不用說也該知道…當然是因為你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了啊!”
她得意的笑,顯然眼下的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最後,隻需要毀掉這個門。不,隻需要讓她不再流血就好了……等等,你在做什麼?!”
與此同時,已經來到第二層的溫莉莉看着手腕上緩慢消失的手環,輕輕歎了口氣。
“唉,誰叫他的命還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