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灼燒着空氣,黑煙如同翻滾的烏雲般湧起。
雜亂又焦急的腳步,每個人都舉着火把,匆忙的尋找着什麼。
而他們經過的地方,老妪們的屍體像是被人随地亂扔的香蕉皮,軟塌塌的,一個接一個倒在路上。
不遠處,一個強壯的男人将躲藏在垃圾桶中的老婦人抓了出來,狠狠的甩在外面的地上。
老婦的身上不着片縷,因為疼痛,她隻能蜷縮着,在那滿是惡臭的髒污中低聲嗚咽。
“我找到了!是她,絕對是她!”
男人漲紅了臉,舉起手臂高呼,像是剛剛親手拯救了世界那樣興奮而喜悅。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将手中火把的燃燒端踩滅,随後用它抽打老婦的身體,逼迫她翻身将臉露出。
“所有,所有的女人,都被那個惡毒狡猾的巫婆蠱惑,争先恐後地赴死。”
“隻有她,一個真正的巫婆!光着身子躲在垃圾裡,想要以此逃避這場對異端的審判!逃避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歸還!來人,拿一盆水過來……”
在男人的号召下,很快就有人搬來一桶剛燒開的熱水,嘩的一下對準老婦的頭頂澆去。
滾燙的開水燙的她皮開肉綻,讓老婦控制不住發出凄慘又怪異的痛苦叫聲。
灼熱感仍未消失,熟肉的氣味伴随滾滾白煙湧進圍觀人的鼻子中。
緊接着,男人興奮地走到老婦的身旁,又一次将一盆開水澆下。
老婦的聲音越來越小,男人則興奮地指着被沖去髒污後露出的銀白發絲,“看見了嗎,你們看見了嗎?!這是女巫的發色!她就是那個逃走的巫婆!”
說罷,他毫不留情的又從圍觀者的手中奪過一根火把,用力地将仍舊燃燒的棍棒直直搗進她的眼眶裡。
緊接着是嘴巴,臉,心髒……他像是已經做過同樣的事千遍萬遍,熟練地對準她身體的每個部位搗去。
一遍又一遍,直至老婦的胸前焦黑,火把在血液和皮膚的摩擦中熄滅,男人臉上得意的神情才一點點的消失。
“為什麼,為什麼點不燃?是不是這個火把的問題?為什麼點不燃?!她明明就是巫婆!為什麼,為什麼會點不燃?!”
預想中火焰燃燒的畫面沒有出現,圍觀的人也不再期待,四散而去繼續尋找真正的目标。
“他殺錯人了,那隻是一個普普通通,受到巫婆蠱惑的女人罷了……”
一個老頭這樣說道,當他轉身想要離開時卻撞上一個高大的身軀。
“咦,你們不去找巫婆,在這裡攔我一個老頭子的路幹嘛。巫童的火可不夠燒到那群魔法少女回來,動作再不快點的話就……”
“就怎麼樣,讓巫婆從自己的眼皮底下跑掉嗎?”說話的那人按住老頭的肩膀,俯身湊近他的耳邊,“你說對嗎,巫婆?”
老頭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有些錯愕,“你們,你們是魔法少女?”
這回輪到蕭楠和王女大眼瞪小眼了,“你怎麼知道的?”
巫婆歎了口氣,“跟我來吧,動作小心點,别被那些瘋子看到。”
兩人一路跟随巫婆,穿過了幾條已經被“清掃過”的小巷,彎彎繞繞地又兜了幾個圈子後,來到一棟普通的七層居民樓裡。
“咚咚,咚咚咚,咚。”如此循環敲了兩遍,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
一個和巫婆看上去極為相似的老男人打開門,從屋内探出頭來,“快進來…南希!這兩個家夥是怎麼回事,你要在我的房子裡和他們兩個一起?!哦不,不,你不能這麼對我!”
王女:“他是?”
巫婆将手輕輕一擡,真正的老頭随着她的動作向後仰倒,不再發出任何聲音,“一個受到蠱惑的人而已……好了,你們進來吧。”
最後一個進來的蕭楠小心的将門關上,然後她就看見巫婆背靠着牆壁,眼淚掉落的同時身體也開始慢慢下滑。
蕭楠:“您還好嗎?”
她向那位哭泣的老人遞去一張手帕,巫婆用那雙顫抖的手接過帕子,卻并未用它擦拭自己的眼淚。
“謝謝你……不過,我不能在這裡待的太久,等巫童的火焰快要熄滅之時,若是我還沒有被抓住,他們一定會讓巫女代替我被燒死的。”
蕭楠:“巫童,巫婆還有個巫女?嘶,那個巫女現在在哪?我們可以試着帶上她一起……”
“不…”巫婆的表情有些痛苦,“那個孩子跑不掉的,她看不見……”
沒給兩人插話詢問的機會,巫婆繼續開口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是用的什麼方法僞裝成這兩個人,但下次神罰開始時你們就沒有這麼做的機會了。”
“什麼是神罰?”王女心中隐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重複,所有人都在重複今天的時間,所有人也都保留了重複時的記憶。”
蕭楠:!!!
“你們聽我說,不要怪他們的隐瞞,如此多次的輪回以來,他們大概也都知道憑你們的能力,在那個可怕的魔物到來時能做到何種地步。”
“每個人都想活着,每個人都想擁有自己的未來,盡管這并不是你的錯。”
蕭楠:“你在說什麼?”
巫婆對她的問題有些疑惑,“什麼什麼?”
蕭楠:“我是想問,他們為何執着于将你們殺死,并用你們的身體來充當…燃料?”
巫婆喃喃道,“哦,是神,是偉大的神讓他們這麼做的。”
“神命令他們殺死我們,再用焚燒的方式取走祂當初賜給我們的力量。祂說,隻要力量全部歸還,祂就會放所有人自由。”
王女敏銳的察覺到其中的漏洞,“是嗎,可假如一切如你所說,之前的輪回中你們沒有被他們抓住燒死過嗎?如果是,你這次為什麼要主動赴死?如果不是,為什麼他們還要執着于你們的性命?”
巫婆:“死了,我們當然都死了。先是巫童,那孩子每次都死在從家去學校的路上,一顆子彈就能要她的命。可憐她,她還那麼小,什麼都做不到。”
“巫女的力量雖然是我們三個中最強的,可她的眼睛,早在幾年前就不知道因為什麼,莫名其妙瞎掉了。”
“從那之後,她就活得像個任人操控的木偶。或許對她來說,看不見如今的傷痛和悲慘,也是一種保護吧。”
“至于老婆子我,想着犧牲小我成就大我,起初也是願意配合的。直到我被燒死了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一直到我記不清……呼,我開始逃了,但沒有逃過太久,也逃不掉。”
“我接受不了,他們為了生存而奮鬥,前提卻是我們的死亡。”
說着,巫婆的聲音又帶上了哭腔,或許她的心中也保留着對生的向往,可再多的悲傷和痛苦,她又能和誰傾訴呢。
蕭楠:“雖然我很同情你們,但你剛剛的解說裡似乎并沒有涉及「生命」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