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相宜靠在季修肩頭,像是喃喃自語般說起:“修哥哥,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上汀水閣嗎?”
“自是記得。”季修擡手攬住他,将人摟得更緊了些,“宜兒當日好狠的心,眼見為夫要跌落樓梯了也不抱緊我。”
想起在那樣危急的時刻,阮相宜竟是扯着他的衣領子确保他不摔下樓而險些勒壞他,他就忍不住輕笑。
阮相宜的注意力卻被“為夫”兩個字吸引,他紅着臉嗫嚅:“還不是夫君呢……”
他說着就想要掙脫季修的桎梏,可季修哪裡容他逃脫,手微微用力,鎖得人牢牢的。
“宜兒别動。”季修再開口時有些慨歎,“沒想到當初要殺我的人,明天就要成為我的王妃了。”
“修哥哥,你快别說了。”阮相宜無奈極了。
哪有人大婚前一晚不睡覺跑來登高望遠的呀?
“宜兒。”季修溫柔地将人扳過來面對自己,低頭看阮相宜時,他的眼中滿是柔情,“今晚月色好美,本王好想做一件事。”
“何事?”阮相宜不明所以地盯着季修那張幾乎完美的臉。
這張臉他看多少遍都不會膩。
在阮相宜沉浸在季修的美貌當中時,溫熱濕潤的觸感侵襲已然侵襲他的唇。
“嗯——”他沒忍住輕呼出聲。
季修動作微頓,愉悅出聲:“本王想要吻你,不知可否?”
阮相宜早已羞紅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哪有人這樣啊,接吻都要先詢問意見……
問就問吧,明明都已經親上來了還問……
“嗯?”季修也不再繼續下一步動作,隻是溫柔又缱绻地問他,“宜兒,本王可以吻你嗎?”
“修哥哥,你——”阮相宜作勢就要推開他,手卻被攥住。
“你告訴本王好不好?”季修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本王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呀?”阮相宜的腰被他的手扣住,兩人離得極近。
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早已分不清是誰的。
“告訴我,你想不想讓本王吻你?”季修循循善誘,“宜兒,告訴我——”
阮相宜:“……”
他忽然就被惹急了,直接踮起腳尖重重地吻上季修的唇,笨拙地學着對方吻自己時候的樣子肆意掠奪着。
季修要他說,他偏不說!
看他能拿自己怎麼辦!
季修的确不能拿阮相宜怎麼辦。
他先是一愣,而後快速回應起阮相宜的熱情。
月上柳梢頭,月下人相擁。
大婚當日。
吉時一到,卿古便扶着身穿绛紅色銀邊缂絲水紋雲錦大袖衫的阮相宜緩緩走向漫天桂花雪中。
樓閣之上,秦昭和秦音,還有墨白、倉疏、雲裴、邢澤等人都在為這場永不消融的桂花雪而努力着。
而桂花雪的中央,季修身着绀藍暗花雲紋織錦大袖衫,正一臉溫柔地等待他未來的王妃走向自己。
季之遙興奮得直嚷嚷:“昭王妃!昭王妃!”
流螢與銀竹忙拉住她:“夫人——”
接收到她們的眼色後,季之遙這才收斂了點。
如今她已貴為狀元夫人,不可沒了規矩。
阮相宜一步一步地走向心悅之人,黃澄澄的桂花落在他的發絲,落在他绛紅色的婚服,落在他走過的每一寸土地。
風兒卷起落在地上的花瓣,打了個旋兒,又調皮地散開。
空氣中滿是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心曠神怡。
“宜兒,你終于要成為我的妻了。”阮相宜将手搭在季修的掌心時,他動情道。
阮相宜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
饒是他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等真正大婚之時,他還是難免緊張,緊張到手心都微微出汗。
怕自己濡濕的手讓季修感到不舒适,他下意識将手往回縮了縮。
季修卻不許,将人往身邊拉了拉,二人也變為十指相扣。
“娘子,我們拜堂去吧。”季修故意逗他。
阮相宜瞪了他一眼,沒搭話。
拜堂成親的時候,他們效仿民間習俗,由幾個小童挎着花籃,一路撒着花瓣。
花瓣紛紛揚揚,落在一對新人的青絲之上,落在通往幸福的紅毯之上。
不僅如此,現場還有一對小郎君在現場灑落一些饴糖,寓意甜甜蜜蜜一輩子。
“從茲締結良緣,訂成佳偶,赤繩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圓,欣燕爾之,将泳海枯石爛,指鴛侶而先盟。我,大奉六皇子季昭明願訂此約!”面對威嚴的主婚人奉帝,季修絲毫不慌,深情而鄭重地承諾道。
“人間歲月爾爾,不過春秋與寒暑。花開一季人活一世,情之所鐘,唯君一人。我,阮相宜願與君締結良緣,永世不分離。”阮相宜紅着耳尖,說到最後一個字時眼睛竟忍不住有些泛紅。
禮成後,二人緊緊相擁,再也顧不得什麼禮俗,隻想感受彼此跳動的心。
敬酒時,白王季遇先與季修夫婦二人碰杯:“祝昭王、昭王妃新婚愉悅。”
“謝白王。”季修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阮相宜也效仿他一飲而盡。
再來是青王季青臨:“祝願昭王與昭王妃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多謝青王。”這一次,季修仍舊毫不猶豫地飲盡杯中酒。
阮相宜雖有所遲疑,但也不想掃興,亦跟着開懷暢飲。
接下來這兩位敬酒的倒是有些意思,季修看着二人朝自己舉起酒杯,笑得一臉不懷好意:“你們——哦,我懂了……”
季程曦一隻手牽着秦音,一隻手朝他們舉杯:“昭王,祝你和嫂……哦不,弟妹百年好合!”
做了十七年的四弟,如今終于可以做四哥,可把季程曦驕傲壞了。
秦音沒想到季程曦會在如此隆重的場合承認自己的身份,一向清冷自持的他也變得羞赧起來,由始至終隻知道跟着飲酒,半句話都沒說。
“謝過熙王……哦不,四哥。”季修一點也不掃興,全了季程曦想聽他叫四哥的心願,“倒是你們……嗯?何時請本王喝喜酒?”
“我們啊……”季程曦側頭看了秦音一眼,“那就要看阿音的意思了,本王都聽他的。”
“哎喲——”季安南受不了地出聲,“欺負我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是吧?來,六弟,我跟你喝一杯,别搭理他。”
“好好好,聽五哥的,喝。”季修這日非常給面子,平日裡要他叫一句哥哥都不肯,眼下倒是喊了個遍。
突然從兩個哥哥變成四個,他多少有點不習慣。
幾杯酒下肚,阮相宜也徹底放開了,與衆人嬉戲作一團,好不快樂。
奉帝看着幾位孩兒如此歡樂,自己也忍不住多飲了幾杯,若不是趙公公叫停,他恐怕要繼續貪杯。
回廂房休息之時,奉帝還在喃喃大喊:“給朕筆墨紙硯,朕要寫話本子,寫《潮濕的你》續作,寫《公子宜修》外傳……寫……朕要寫……”
不巧,他的話悉數被季之遙聽了去。
她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半晌說不話來。
“趙公公,我父皇說的可是真的?”季之遙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父皇便是那言成老先生?”
趙公公進退兩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公主殿下,您就放過老奴吧……”
“這麼說來,我猜測的不錯咯?”季之遙很快反應過來“言成”可不就是奉帝名字中“誠”拆開來的,更加确認奉帝就是她喜愛多年的作者,“哎哎哎,父皇,咱們商量件事?《潮濕的你》請您續作一百部,太好看了!至于《公子宜修》,咱們再考慮考慮?”
奉帝揮揮手:“建議得好,朕不采納。”
季之遙:“……”
桂花雪還在下,月光依舊溫柔,院裡的一切都甯靜而溫馨。
季修自漫天的桂花雪中醒來,芬芳的花香撲鼻。
他揉了揉眼睛,又伸了個懶腰,才喚道:“小甲、小乙,本王餓了,想吃酒釀桂花小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