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黴起來，事事都不會太順。
——這條俗語同樣适用于幽靈。
*
那人好像又看過來了。
涼理向标簽伸出去才一半的手下意識頓住，微微炸毛。
……等等等，也不一定是在看她。
這是在便利店，購買者的視線四處亂晃正常，在等待結賬期間左顧右盼也很正常。
——所以多半是巧合。
她很快得出能夠平緩心情的結論，但僵在半空的手遲遲沒有動作。
雖然沒有回頭，但她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看向這邊的視線還未移開。
“先生？”
“啊。”
“您這邊還需要其他商品嗎？”
“唔……店裡的繃帶就隻有這些了麼？”
“對，目前隻有這些。”
“這樣啊……那就先打包這些吧。”
一陣紙鈔與指腹之間的摩擦聲。
耶，他好像轉過去付錢了！
察覺到身後那道仿佛探究般的視線出現轉移，涼理的第一反應是收回手，迅速躲在另一排貨架後悄悄探頭。
視野中央是一位幾乎能把店員擋住的青年。
個子很高，黑色微卷發，穿着一條沙色風衣。
好像是她曾經見過的人，但具體在哪她一時記不起來。
不過……
「系統。除了目标人物之外，一些，呃，有特殊能力的人，是不是和中原先生一樣能看見我？」
她有些緊張地問完，在等待系統回複時又聽見青年的說話聲。
“說起來，最近有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店員：“诶？”
青年笑了笑：“像是前段時間有家甜品店的甜甜圈忽然消失，或者是店門口莫名多出硬币的那種。”
涼理一愣，兩隻眼睛睜得圓圓。
店員：“嗯？這種确定不是某個人的惡作劇麼？”
涼理松了一口氣：呼，還好。
“不過最近确實有一件有點奇怪的事。”
店員說着忽然話音一轉，讓正準備擡腳回到原位置的涼理重新縮了回去。
“用來打掃的吸塵器好像不大對勁。”
店員像是刻意壓低說話聲，“每次在準備用的時候，位置都和上次的不一樣。”
“有時候使用的話會有一種……不大好形容的奇怪手感，有點别扭。”
“有種像是被人故意灌了很多水的感覺，但拆開之後又沒有發現。”
“聽一個值夜班的同事說，在他淩晨快睡過去的時候，隐約看見吸塵器在學走路……”
不同于那位青年像是起了興趣一般的“哦”聲，越聽越莫名心虛的涼理又一次縮回貨架之後。
噫嗚嗚噫QAQ
早知道當時就讓中原先生幫忙處理了QAQ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腦海裡忽然響起的機械音讓她整隻幽靈一抖，不小心碰倒在貨架邊緣的一包零食。
啪嗒。
不遠處，店員與青年的交談聲瞬間停了下來。
此時的便利店安靜得能聽見空調的運轉聲。
随後是兩道朝她所在位置移動的腳步。
她看了眼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零食，糾結了一會，最終踮着腳尖快速溜到另外一側，豎起耳朵，時刻注意兩位人類的動向。
正當她準備使用幽靈的“任意穿梭”時，系統那句「已到今日規定時間，立即執行強制轉移」，讓她緊繃的情緒瞬間緩解不少。
*
「便利店店員九條琢也，恐懼值：35」
還在糾結某個計劃步驟的涼理欣喜擡頭，手裡的筆順勢重重往桌上一拍：「好耶！」
系統：「你耶這麼早做什麼？不是你。」
驟然失去喜悅，逐漸感受到掌心傳來酥麻疼痛的涼理：「昂QAQ？」
系統：「“接觸實物”瞬間轉換能力還是沒有提高，反應速度也沒有進步。」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涼理小小哼了一聲，再次擡起視線時，她的掌心順利穿過那隻筆。
「最近的練習還是很有效果的嘛。」
她稍稍擡起下巴，但沒有小驕傲太久便頹了下來。
「而且他告訴那位客人的事，其實都是我在做的啊。」
「和你說，那天淩晨我在練習的時候，店員就是這張臉。」
「咦惹，他一點都不坦誠。」
系統沉默了一會：「那為什麼幫吸塵器學走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視線别到另外一側：「咳咳，為了練習附身來着。」
「就……沒成功把自己塞進去而已嘛啊哈哈。」
她又咳嗽了兩聲，「總，總之有人類恐懼值增加是好事。」
「但不是你的。」
涼理試圖挽尊：「至少我也有一份功勞在啊！就是，呃，就……提供了幾個非常棒的惡作劇思路也算功勞。」
系統：「你沒有感覺到另一位收集者的存在？」
涼理：「當然有，練習附身的方法還是它告訴我的。」
系統：「然後你失敗了。」
「收集者‘涼理’需要收集恐懼值的目标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當前恐懼值：5」
涼理沉默了一會，重新讓“接觸實物”特質生效，撿起筆，唰唰記錄下剛才一閃而過的所謂“高級惡作劇”靈感。
「對了系統。」
她忽然想到什麼，「要想熟練掌握“消失”的話，我該怎麼做？」
「收集者‘涼理’權限不足，無法解答。」
涼理手中的筆一頓，随即快速在紙張右下方寫了一句“笨蛋系統”。
但在寫完最後一個字的下一秒，筆忽然詭異地從中間斷開。
“……”
“！！！”
反應過來已經整隻幽靈躲進被子裡的涼理：好嘛QAQ
*
由于工作原因，中原中也今天中午沒有在家。
意識到這是一個完美掌握「目标人物家中角角落落」機會，涼理瞬間從床上彈起，随手拿起寫好的計劃本躍躍欲試。
【計劃一：以數量取勝的多種小驚吓（加粗備注：需要多加練習，确定好每個步驟的時間）】
【計劃二：貞子式出場（加粗備注：需要熟練各項技能之間的轉換，掌握附身更佳）】
【計劃三：莫名移動位置的家居用品（加粗備注：附身！附身！附身！（簡筆式咆哮貓貓臉）】
【計劃四：多練習系統最開始提供的，針對中原中也的怪談主題「裂痕」】
她緩步走到客廳中央站定，環顧一圈。
嗯，現在的氛圍正好，所以要先嘗試哪個比較……
叮鈴鈴——
在安靜環境裡猶如炸開一般的電話鈴聲讓涼理整隻幽靈一震，随即她以自己能跑出的最快速度溜回卧室，“啪！”的一聲重重關上門。
還未等那口氣喘勻，意識到計劃紙被落在客廳的她沒有猶豫太久，使用“随意穿梭”穿門而出，撿紙，返回，關……诶，怎麼碰不到門把手？
——那她怎麼鎖門？！
她震驚地睜圓了眼，不死心地又試了幾次，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正處在不能“接觸實物”的狀态。
呼。
她擡手拍拍胸口順氣，卻發現讓她吓了一跳的電話鈴聲還在響，似乎有不接聽便不停的趨勢。
……等等，對哦。
迅速把自己塞進被窩的涼理從被子邊緣探頭。
要是沒記錯，她有一項計劃是加強小驚吓的練習來着？
她點了點下巴，攥緊手裡的計劃本走向客廳。
*
電話鈴聲在她走近的時候恰好停止，涼理這時才注意到貼在電話旁邊的便簽。
【我中午會打電話回來，可以放心接——中原中也】
——送上來的機會！
又将計劃一某個步驟看了好幾遍的她眼前一亮。
她左右看了看，順手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枕頭擋在臉前，悶着聲音開始練習台詞。
*
一分鐘後，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早有準備的涼理并沒有之前的驚慌。她沒有着急去接，而是等鈴聲響到第三次時，才動作緩慢地拿起聽筒。
“涼理小姐？”
中原中也那邊的背景音十分嘈雜，時不時還摻雜幾聲爆炸及某個物品斷裂的聲音。
正要吐出第一句台詞的涼理把它及時刹在了嘴邊，仔細聽了一會對方的背景音，下意識皺眉。
嗯……和她預想裡的那種足夠安靜的背景不大符合啊。
之前在便利店附近遊蕩的那位是怎麼說來着？
——哦，沒有條件就要懂得創造條件。
“涼理小姐？”
對方又喊了她一聲。她回過神，将埋在枕頭上的臉擡起。
“在！”
對方似乎松了一口氣：“還以為你又忽然拿不住……”
“啊對了，有一件事要拜托中原先生！”
決定要掌握主導權的她出聲打斷對方，“請務必要答應我！”
話音剛落，她忽然聽見對方的背景裡又多了一聲物品斷裂的清脆。
距離明顯比剛才更近。
“當然。”
對方說話的聲音比剛才要大了一些。除此之外，她還聽見疑似火焰在燃燒的噼啪聲。
——他身邊應該還有其他人？
産生上述推測的她垂眸看了眼放在腿上的計劃本，眨了一下眼。
“那個……就，能拜托中原先生到安靜一點的地方麼？”
她緩緩吐出口氣，借此緩和忽然緊張起來的情緒，“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中原先生說！”
“……好。”
火焰的噼啪聲似乎小了一些，青年回答的聲音越過之前背景那些嘈雜，更加清晰。
但她莫名從聽出一種……有些奇怪的不知所措？
“涼理小姐等我一下。”
拿着話筒的涼理下意識點完頭，發現對方并不在她附近，才匆匆忙忙補了一聲“好”。
原以為還會聽到對方移動的聲音，但直到青年喊她名字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才驚訝地發現對方已經到了相較之前安靜很多的環境裡。
“我這邊沒問題了，涼理小姐可以現在說。”
——計劃裡所寫的安靜環境、獨身一人GET√
她這邊也沒問題了。那就……
呼——
這時，一陣不小的風從窗外吹了進來。
在她腿上攤開的本子瞬間被吹起幾頁，她微微一怔，随即略為慌張地擡手摁住。
“涼理小姐？”
“啊，稍，稍等。”
快速往回翻了幾頁，忽然發現快到「5秒定律」的她一着急，直接伸手摁在當前頁。
不過……上邊寫着的那個模仿拍皮球的聲音是什麼意思？
啊不管了，那位便利店同事也教過她要懂得把握機會。
她快速回憶了一番皮球掉在地面上的聲音，清了清嗓子：“哒、哒、哒。”
“……涼理小姐？”
聽出對方話語裡的遲疑，她擡眼看向計劃本。
【疑惑與不恰當的好奇是踏入深淵的關鍵第一步】
——有疑惑，所以符合。
原以為會失敗的涼理比之前支棱不少：“哒哒、哒哒哒。”
對面沉默了一會：“……哒？哒哒？”
雖然發出的聲音比剛才小了不少，但對方很明顯沒有在敷衍，反倒是在……配合。
……咦？
沒料到對方會有這種反應的涼理眨巴兩下眼，有些慌張地看向接下來的步驟。
順着下去的流程是被勾起好奇心的接聽者逐漸踏入怪談陷阱，最後被使用神秘力量的幽靈隔着電話嘎掉。
完全沒有提到配合這回事，而且她沒有看懂這股神秘力量指的是什麼。
啊，那她接下來怎麼辦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