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前丞相回鄉養老了,不然的話,恐怕他老人家也會為你們高興。”
文公公這說的倒不是什麼客套話。
莫說身為他們兩位老師的前丞相,就連他自己,也是知道這兩位之前的遭遇,知道他們到底是如何一直被埋藏起來,直到現在才得以重見天日的。
他身為皇帝身邊的人,這些雜七雜八的人是什麼情況都得心裡有數。
皇帝要是想不起來就算了。
要是皇帝哪天突然想起來,問起來了,他們不能一問三不知。
是以,文公公的這幾句感慨倒是發自内心。
謝今歌也聽出了文公公話裡的真誠。
她先是給了文公公謝禮之後,又狀似不經意間多問了一句:“公公說另一位也是老師的學生,可否容下官問一問另一位是誰?”
皇帝的旨意還沒傳開,謝今歌并不知道還有一位是什麼身份。
但從她拿到這個官位的情況來看,另一位恐怕也是被國師用類似的方法拉攏到她身邊的同謀,也是她日後需要一同探讨經營的所在。
所謀之事畢竟過于重大。
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是提前一步确認一下對方的身份才更好把握日後的動向。
“另一位你也熟悉。”
說到這裡,文公公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是晚你一屆的狀元郎孟彰。你們同在前丞相門下,相互之間應該有來往才對。隻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你們是否還聯系。”
畢竟,他們兩個沒有一個在仕途上得意的。
落魄之時,大多都疲于為自己的生計奔走,或許根本來不及私下聯絡。
文公公的話讓謝今歌心中驚了一下。
她有猜想到其他各個同門,但卻獨獨沒料到那個比自己晚一屆進入丞相門下的孟彰。
畢竟,在她的印象中,孟彰那種遇事有些過度躊躇猶豫的性格,看起來不像是會入國師之眼的人。
尤其是,她記得孟彰膽子很小。
曾經連夜路都不敢自己走的人,如今又怎麼進入了國師的拉攏範圍之中,參與到了這種随時随地都有可能掉腦袋的事情中來?
但表面上,謝今歌卻不動聲色。
她又從懷中掏出來了一些碎銀子放在文公公手上,客套地沖着文公公笑了笑,“最近這些年确實是不怎麼聯系,但想來他還是跟之前一樣家徒四壁。這些銀子公公就先收着,就當我替他給了,免得到時候又讓他難堪。”
相較之于完全靠自己省吃儉用一路上京趕考的孟彰,謝今歌還算是有點家底的人。
她雖說也不得志,但跟孟彰比起來還算寬裕。
文公公自然也知道孟彰的情況。
原本他還想着,孟彰那邊收不了賞銀,恐怕又要純跑腿一趟了。
倒是沒想到,還有個願意替孟彰出錢的。
有人願意掏錢,文公公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他掂量了一下這些碎銀子的數量,确定數額還算不錯,再提起孟彰之時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那就先多謝大人的賞錢了,等咱家過去宣旨之時,也會給孟大人好好說說謝大人的功勞的。”
直到将文公公送走,謝今歌這才終于收起了臉上客套的笑容,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她還是想不通孟彰為何也會出現在他們的陣營之中。
并非是她看不起孟彰的能力——能夠被點狀元的人,能力當然都不會差到哪兒去。
隻是孟彰的膽子還是太小了。
按照國師和玉畔先生過來找她時候那一套恩威并施的做法來看,謝今歌無法确定孟彰到底是自願加入了國師的陣營,還是在國師的逼迫之下,不得不舍生取義。
越是思量到孟彰的情況,謝今歌的心中的思緒越是雜亂。
孟彰終歸跟她是同門,她并不願意看到孟彰被逼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思量了一會兒之後,謝今歌先是将诏書收好,随後就換了一套衣服,去買了點東西當做賀禮,就這麼明晃晃地往孟彰那個小破院子住處走去。
這京城之中的官員變動本就備受矚目。
謝今歌出門之時,一路上已經遇到了不少前來道賀之人。
而當她來到孟彰那個小破院子門口,果不其然,平日裡幾乎根本沒什麼人踏足的地方,此時已經被各式各樣前來送禮的人包圍。
不過好在那些人心中的成見依舊還在。
盡管是派人前來道賀,也不過就是讓下人過來象征性送點東西罷了。
孟彰閉門不出,這些下人也并不多等,隻是将禮物放到小破院子門口便自行離開,連非要見面送到對方手上的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