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真是欺人太甚!”
有鄉紳怒而開口。
知道符均已敗,他們也不必再繼續等待。
身為先前跟随在符均身邊,上下聯合起來一同往自己口袋之中斂财的人,他們非常清楚,在國師處理完符均之後,下一個動手處理的,就是他們這些曾經跟在符均身邊的舊黨。
如今反抗,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但若是等随後國師前來,那麼一切事情的處決權便盡數交付到了國師手上。
這其中,也包括他們的命!
“符大人為齊平披星戴月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如此對待他,可有想過若是讓其他地方的大人們知道了,會不會因此而寒心?”
有了開頭的一句,豪紳再次開口的時候,氣勢也變得比之前足了不少。
沒人上前制止他,便證明他确實可以繼續說下去。
想到這裡,開口的豪紳甚至還往前邁了幾步,好讓自己從人群之中走出來,直接跟那些從谒舍之中出來的人對峙。
如此。
倘若這次對峙成功,守住了他們這些豪紳們的利益,他日後也可以在這些豪紳們之中擡高一層地位,讓他能夠收斂到自己手中的錢财也随之增多些許。
隻不過,更多的質問之語,這位豪紳是說不出來了。
将縣令拿下的同時,蘇流瑾已經下令讓城門口的守衛們開城門,解除了難民們因衣着不整而不能入城的禁令。
此時此刻,不少離得近的難民們已經在城中遊蕩。
尋找些許尚且可以果腹的剩菜剩飯的同時,也目睹了這一場将符均捉拿起來的鬧劇。
“既然你也知寒心二字怎麼寫,怎麼不想想自己任由他人在城外餓死凍死的時候,這些鄉民們會不會寒心?”
蘇流瑾的話從押解着符均的人背後傳出。
她早就知道這些跟符均是利益共同體的人會出來鬧。
正好。
她要的就是讓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好讓她接下來所做的一切能夠起到一個殺雞儆猴的效果。
“你們以三文一鬥的價格将五谷收上來,又在災荒年間以三十文、三百文一鬥的價位把這些五谷倒賣出去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你們的這些所作所為,會不會讓那些賣給你們糧食的鄉民們寒心!”
蘇流瑾說話的語調裡明顯帶着怒意。
或許在其他事的對峙上,她尚且可以保證自己心平氣和,絕對不會将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
但現如今說的這些,實在是過于令人氣憤。
莫說她本就近距離接觸過那些難民。
就算她隻是遠在京城之中,通過信件聽聞了齊平縣的情況,但凡是一個尚且還有良知的人,恐怕都無法不為之動怒。
蘇流瑾的話讓周圍一衆人陷入沉默。
但這樣的沉默不過都是暫時的。
倘若這些豪紳們真的會因為蘇流瑾的斥責而陷入良心的譴責之中,他們當初也就不會做出将糧食以十倍百倍的價格倒賣出去的事了。
果不其然。
就在片刻的沉默之後,人群之中傳出了一聲冷哼。
“買賣之事,你情我願。”
對方并未如同一開始開口的那位豪紳一般,直接走出來與蘇流瑾對峙,反而就這麼藏匿在人群之中,借着其他人的掩飾說着他們這些人自己的一套行為邏輯。
“當初他們三文錢一鬥将糧食賣給我們的時候,我們沒有逼他們賣;如今我們将糧食标價三十文三百文一鬥,也并未逼着他們買。這種你情我願的事,怎麼能說讓人寒心?”
或許是有了人群的掩飾,開口之人越說越大膽。
及到最後,情緒上頭,反而覺得僅僅隻是反駁蘇流瑾指責的令人寒心之語還不夠,硬是要再多說幾句。
“這世間本就是金錢至上。”
“我們有錢,所以我們能在災荒年間支撐下來。他們沒錢,在需要用錢換糧食的時候拿不出錢來,合該在災荒之中餓死在路邊,賤命一條罷了!”
圍在谒舍周圍的并非隻有這些豪紳。
先前已經進城的那些難民們,也有不少在周圍駐足停留。
長期被壓迫的人無法立馬反應過來豪紳們這些話裡的言語漏洞,在豪紳大言不慚的話語之中,有幾位難民微微低下了頭,明顯陷入了糾結的情緒裡。
“他們命賤,所以你們就是那個命貴的嗎?”
蘇流瑾又往前走了幾步,完全站立在守衛們前面,與圍堵在谒舍周圍的豪紳們直接對峙。
“那我命你們将手上的存糧以三文一鬥的價格賣出去,違者格殺勿論。你們若想繼續維持三十文、三百文的價格也可以,正好,讓我也看看,你們的命到底有多金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