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歸也是掌管了整個齊平縣的人。
面對現如今擺在符均面前的這張畫像,對方很快就從這張畫像上覺察到了問題——聽聞昨夜讓難民們今晨來城門口等着的是一對小夫妻,似乎還提起了跟國師相關的事。
若真的是什麼普通小夫妻,根本不會對國師和他的行蹤分析得如此透徹。
除非。
就如同這畫像上畫的一樣。
昨夜城牆之下,叮囑那些夜半翻牆而來的難民們,讓他們今晨到城門口等着的人,哪裡是什麼從别的郡縣而來的小夫妻?
分明就是國師和她身邊跟着的那個小厮!
“好啊,這是拿我當猴耍呢!”
符均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
他回頭看了眼依舊平靜無風無浪的谒舍,當即沖着那些圍在谒舍周圍的護衛吩咐:“傳令下去,有人假冒國師!此乃大不韪之罪,爾等将這院子守住了,其餘的人,随本官一起,進去捉拿逆賊!”
被耍了一道的符均咬牙切齒。
他就說這個國師怎麼對那麼大的利益絲毫不動心!
原本還以為是他給的賄賂少了。
如今看來,隻怕對方根本沒想過跟他一起吃下這些好處,完全就隻是看他送上門來的樣子好笑,收繳了他的銀票之後,順帶着戲耍他一番罷了!
更有甚者。
或許那個同他傳信的下人其實也早就被這個國師給覺察出來,反倒是借着這個機會反将他一軍,讓他主動帶着東西過來自投羅網。
否則,他都無法解釋,為何一個特意前來撈油水的人,會在深更半夜在城中遊走。
甚至于。
還在看到那些翻牆進來的難民之後,指點對方借着國師前來的機會,于次日在城門口等着他們一起做樣子施粥。
唯一稍微好一點的就是,至少這施粥确實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否則。
恐怕這個表裡不一的國師就要特意找尋其他借口,讓他主動開倉放糧,好借着他的東西去為她自己博一個好名聲了!
一想到自己從一開始就被對方算計了,符均就恨得牙癢癢。
他原本就派了不少人在谒舍周圍監視。
如今倒是方便了他随時将人手集結起來,帶着一大隊人馬一同沖進谒舍之中,打算就地将這個擺了他一道的國師給活捉!
對方确實是京城派來的命官沒錯。
但也不知這個國師是否聽過一句話——強龍不壓地頭蛇!
符均帶着一隊人馬沖進院子裡的動靜不可謂不大。
莫說蘇流瑾和張畔本就在前廳坐着,等方才說要去取茶葉的縣令回來送東西。
就算他們兩個此時在谒舍中的其他地方,也完全足以聽到谒舍周圍以及院子裡的過大動靜,從而大概判斷出現在的情況。
但偏偏。
聽到動靜的兩人也對其無動于衷。
就算符均帶着一大隊人馬前來的動靜幾乎要将院子裡初春新長出來的樹葉震掉,蘇流瑾跟張畔也隻是像往常一樣,坐在正堂之中靜候符均的到來。
順帶着,還将方才沒喝完的茶又喝了幾口。
“國師可真雅興。”
既然藏匿在兩人中間的面紗已經被撕破,符均也扯下了那張僞裝出來的和善面容,“适才國師不是還嫌本官這茶入不得口,讓本官去将珍藏起來的名茶拿出來備上。怎麼現在,又願意喝了?”
符均帶着嘲諷的話語并未讓蘇流瑾的情緒有什麼大的浮動。
莫說符均之前無意識間真的将五谷粥施舍給了難民們這件事,就連對方現在怒氣沖沖帶人過來打算捉拿她的架勢,都無一不在蘇流瑾的算計之中。
“我隻是說這茶水上不得台面,可沒說它無法入口。”
蘇流瑾将杯中茶水飲完,轉而把空了的杯子倒扣在桌上。
砰的一聲。
瓷杯與桌面撞擊的聲音在大堂之中響起。
明明是縣令帶着一隊人前來捉拿蘇流瑾,一行人反而被蘇流瑾這從容過頭的動作給鎮住,幾乎都忘了他們才是那個有着絕對武力的地頭蛇。
符均到來的人不動,蘇流瑾也樂得多說幾句。
“方才我喝的這一杯茶水的價值,足以抵得上今日城門外一鍋濃稠到過分的五谷粥。”
蘇流瑾将茶盤上的幾個茶盞一一拿起,在桌上依次排開,又依次在茶盞之中倒滿了茶水,“這些,已經足夠抵消今日城門外那些五谷粥的價值了。”
“這茶味道略微發苦。不懂的人,還以為縣令兩袖清風,連茶水都用這種劣質茶葉。”
“但那些先前就在此間住過的官員們,想必都對你精心準備的茶水非常滿意吧!”
蘇流瑾這話完全就是肯定的句式。
她并非是在詢問,而是在陳述事實。
若是先前尚且還在蘇流瑾面前裝一裝愛民如子的符均,或許會因為蘇流瑾看出了這茶水之中的貓膩而心中驚慌,想想要如何言說,才能填補的了這茶水之中透露出來的空缺。
但現如今的符均可不需要這些。
從他帶着一隊人沖進谒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當不了這個愛民如子的清官了!
“國師真是好眼力。”
符均并未否認蘇流瑾方才說的那一番話。
但他也并未繼續順着蘇流瑾的話往下說。
他此番帶人前來,隻是為了将這個把他耍了一道的國師給抓起來,讓她嘗嘗戲耍地頭蛇之後所吃的苦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陪着對方耍嘴皮子。
“隻可惜,”縣令沖着帶來的一隊人揮了揮手,“有着好眼力的國師,很快就要被城外的那群難民們憤而殺死了!”